针对朝鲜核问题而展开的第四轮六方会谈将于12月18日召开。在此之前的半个月,参加会谈的五国代表(俄罗斯除外)在北京进行了一次“摸底”性磋商,结果以朝鲜和美国为主的两方因无法在“先弃核”还是“先解除金融制裁”问题上达成协议,使得磋商不欢而散。但这一次的情形似乎有所改变,主要表现在朝鲜和美国相继出现“软化”现象,这对于六方会谈而言,无疑是一个乐观的信号。
但外界也注意到,美国方面14日透露的所谓即将出台的《安全保障书》,尽管承诺保障朝鲜体制的安全,并称“没有侵犯朝鲜的意思”,但其前提仍然不改初衷,即平壤当局必须接受“初期阶段履行措施”采取具体措施结束其核武项目;同样的,朝鲜方面虽然也答应可以关闭它在宁边的核反应堆,但条件仍然是要求美国必须解除金融制裁,并提供能源援助。
若从这一“比较”而言,朝美双方表面上为六方会谈做出“让步”,但其实都坚持了各自的底线。如此一来,是“先弃核”还是“先解除金融制裁”,估计仍将成为此次六方会谈的重中之重。
既然如此,六方会谈是否有其实质意义?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对于参加会谈的六国而言,都符合本国在东亚地区的战略需求。
朝鲜期望用核筹码与美国直接对话
朝鲜自10月9日核试爆后,随即受到国际社会的制裁,这是金正日政权预料中事。既然明知会遭受制裁,那又为何还要核试爆?原因应该是多方面的。分析人士指出,这可能与金正日受到来自国内军方的压力有关。
金正日曾于今年初秘访中国南方城市,有传言称他试图借中国模式致力于经济改革。但囿于朝鲜恶劣的国际环境,而且金正日似乎不具有如同中国领导人邓小平般的影响力和魄力,压不住国内强大的军政集团,因此改革计划“胎死腹中”。
鉴于国内外的形势,金正日需要用一张强大的底牌作为后盾。今年7月,朝鲜试射导弹,引起国际震动,殊不料试验失败,金正日压力更增。到了10月份,由于日本新任首相安倍晋升三上台后半个月即对中国和韩国展开“破冰之旅”,这又给朝鲜当局增加外交压力。正是在这内忧外患之时,金正日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核试爆。
核是朝鲜威慑全世界的最重要筹码,这一底牌打出后,朝鲜的战略目标也昭然若揭——即它要与美国直接对话,迫使白宫解除对朝鲜的金融制裁。在此之前,美国对朝鲜是否拥有核武器仍然抱以质疑态度,因而不会对它采取过于强硬的措施。但核试爆后,白宫的压力也随之增加,一方面要千方百计迫使朝鲜弃核——这也是各国共同的目标,另一方面也加紧对朝鲜的制裁——这不能不说是美国对外的姿态。
对于朝鲜而言,要求美国解除金融制裁尤其是解冻澳门汇业银行的2.4千万美元的资金是核试爆的一个重要目的。朝鲜似乎认为,这也是争取其他几十个因接受美国财政部的要求切断与朝鲜的金融联系的银行取消对朝鲜金融限制的关键。因此,“先解除金融制裁”也成为朝鲜参加此次六方会谈的实质所在。但在朝鲜看来,通过核试爆获得与美国直接对话的机会,这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中国借机凸显大国风范
在传统观念看来,朝鲜作为中国在东亚地区的一个重要屏障。因此,平壤当局要想获得与美国的直接对话权,似乎还得经过中国这一关。而中国作为六方会谈的东道主,也是唯一能够调停美国和朝鲜矛盾的一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一权力,毕竟,朝美若取得直接对话的渠道,于中国在东亚地区的利益不相符。因此,中国将尽力使朝鲜在六方会谈的框架内与美国对话,彰显一个负责任大国的形象。
另一方面,朝鲜的核试爆其实也给了中国解套的机会。作为传统意义上的保护国,朝鲜的举动一直影响着中国在国际社会中的形象。而朝鲜核试爆也让世人看到,即使是中国也似乎已经左右不了这个被美国视为“邪恶轴心”的国家。而在反对核武器以及反恐等问题上,中国和西方国家有着共同的利益,从这一点而言,朝鲜核试爆也增加了中国加入大国俱乐部的机会。
尽管如此,中国对朝鲜的影响力依然很明显。在朝鲜宣布重返六方会谈(11月1日)前,中国曾秘密邀请美国和朝鲜的代表在北京会晤;而在上个月的北京会晤中,也是中国在为朝美会谈铺路;如今,第五轮六方会谈在遭遇磋商无果的打击后得以重现,外界猜测,仍然是北京方面给了朝鲜压力所致。
美国无法忍受朝鲜拥有核武
对美国人来说,与朝鲜直接对话的时机也还不成熟。一方面,中国在东亚地区乃至全世界的影响力都在增加,因此,它在东北亚尤其是对朝鲜所采取的措施不能不考虑中国的感受;另一方面,目前朝鲜仍是布什政府所划定的“邪恶国家”,作为一个“民主国家”,两者的直接对话,可能会使布什遭到国内舆论的压力。
但是美国必须和朝鲜谈判。朝鲜已亮出核武器这张底牌,这是美国人无法忍受的。尤其是布什政府在伊拉克战争遭到全面失败而使共和党丢掉参众两院的主控权后,白宫势必要加紧朝鲜弃核的步伐,以挽救政府的声望,为2008年的总统大选增加一些政治资本。
日本试图“浑水摸鱼”
日本作为美国在东亚最重要的盟国,应该是六方会谈的间接获益者。朝鲜核试爆,自然为日本国内持核论者(如外相麻生太郎、防卫厅长官久间章生等)多了几份重量级的理由,但这毕竟不属于它在六方会谈中的谈资。对于安倍政府而言,借会谈之机,向朝鲜重提人质遭绑架问题才最符合日本国内民众的味口。但另一方面,朝鲜固然不会也不愿在此问题上与日本纠缠,中国也不愿日本在朝鲜身上得到过多的益处,因此,预计日本与朝鲜的会谈也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
手心手背都是肉韩国处境最尴尬
与朝鲜依山带水的韩国也是美国的盟国,在六方会谈中,它的角色最为尴尬。一来,韩国不会也不可能开罪于美国;二来,面对同宗同族的朝鲜,它又不愿意让平壤政权垮台,有分析指出,一旦朝鲜崩溃,最大的获益者不是美国也不是韩国,而是中国。更何况,卢武铉政府一直对朝鲜奉行已实施了多年的“阳光政策”,获得许多韩国民众的支持。但如今,情况已发生根本转变,朝鲜核试爆后,韩国民众彻底绝望:金正日居然用几万亿韩元的援助用来发展军备而不是改善朝鲜民众的生活。因此,卢武铉何去何从,着实为难。
俄罗斯将战略触角伸向东亚?
最后,再来看看俄罗斯。应该说,俄罗斯参加六方会谈只是作为中国的盟友,在过去的几轮会谈中,并无实质性的作用,因为它不必在此问题上操过多的心,一切有中国在背后安排。从长远看,中国在东亚地区的利益也符合俄罗斯的利益。当然,这也不能排除俄罗斯将战略重点放在欧洲而非东北亚的因素。
但外界注意到,俄罗斯自朝鲜核试爆后似乎有了新的动作,有报道称,普京政府正计划草拟一份制裁朝鲜的议案,并即将提交给联合国。这当然不仅是着眼于经济上的考虑——朝鲜还欠着俄罗斯数十亿美元的债务,而是普京试图通过朝鲜核问题增加俄罗斯国际影响力的一个诉求。
从上述可看出,朝鲜核问题的解决符合中、美、朝、韩的战略利益,而对于日本和俄罗斯而言,它们可以得到的,则是额外的收获。六方会谈的结果,也将影响各国在东亚地区的势力均衡,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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