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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老虎的足迹
命丧虎口的两头牛
如今在珲春，无论在乡下还是城市，老虎吃牛甚至伤人已不再是新闻了。因为自从去年冬天到目前，珲春市春化、敬信等乡镇的山村陆续发生了多起老虎下山吃牛，其中还包括一起伤人事件。但是随着3月20日哈达门乡塔子沟村村民李东哲家一头母牛和一头刚出的小牛再次葬身虎口后，处于珲春东北虎国家自然保护区周围的村民们与老虎之间的矛盾再次升级——有村民想要集体毒杀老虎。记者深入调查后发现，老虎吃牛事出有因。
老虎频繁下山吃牛
昨日，记者赶到距珲春市区70多公里的哈达门乡塔子沟村。在村民李东哲带领下，记者踩着积雪，绕过一片河湾，在距塔子沟村东部1里地的一片河边树林里，发现了一头被吃得只剩骨架和头部的黄牛和一头身长约一米、臀部和内脏被掏食的小牛尸体。
李东哲说，这就是6天前他家走失的6岁母牛和刚出生才20天的小牛犊。李东哲说，他家原来共有13头牛，6天前，他发现家里刚生下小牛犊的母牛和小牛犊不见了。他在村子周围找了几天也没找到。第6天时，在距村子一里路一处叫做趴头岭的山脚下的树林里发现了两头死牛。根据牛的标记认定正是他家的这两头牛。李东哲找来了珲春东北虎国家保护局工作人员查看，经勘查，这次袭牛的是一只成年东北虎。在牛骨架的周围，记者还看到了8堆黑色、带毛的老虎粪便。可见老虎在此逗留时间很长。
李东哲说，由于养牛是村里惟一一项致富产业，他们村70多户村民家家养牛，前些年塔子沟村也相继发生过几起老虎吃牛、吃马事件，但那时的事发地都在保护区内，距村子很远。这次他家牛被吃，距村子只有1里路，说明老虎活动区域正在逼近村屯。村民现在都想放弃发展很久的畜牧业，把牛卖掉。现在村民甚至连最起码的日常进山打柴都担惊受怕。
从塔子沟归来，记者又来到柳树河村刘思华家。去年12月29日和今年1月份，刘思华在保护区内自己经营多年的牧场中，分别在牧场南部和牛圈里先后有3头牛(含一待生牛犊)被老虎吃掉，后来牧场的夜间总能听到虎叫。为了不让牛再被虎祸害，他放弃了自己的牧场，在今年2月12日将牛从牧场赶到了柳树河家中。因为柳树河村一带没有地方放牧，圈养的饲料少，牛比原来瘦了许多，他只能看着干着急。
除了家牛频繁遭袭，去年冬天敬信镇六道泡看泡人家养的猪，在猪圈里被老虎咬死。鹿道沟儿一看参场人养的狗被老虎咬死。据记者调查掌握，从去年冬天到目前，珲春春化、敬信等东北虎保护区内已有近10头家牛和一些家畜命丧虎口。
村民想集体毒杀老虎
刘思华对老虎无奈地选择了逃避。但塔子沟村的村民们则在闻虎色变的同时愤愤不平。一个村民对记者无奈地说，刘思华养牛的牧场可以放弃，但塔子沟70多户村民家不能说搬就搬啊。
他向记者透露，李东哲家牛被老虎吃后，有人曾想联合集体村民实施一个报复老虎的办法：在老虎经过的山道上，挂一条牛腿，然后村民们在牛腿上集体投下鼠药，毒死令他们“憎恨”的老虎。村民们说，这只是他们最无奈时的想法。但如果老虎再对他们的生命和财产造成威胁，他们就可能随时用这个办法“复仇”。
老猎人揭秘食物去向
哈达门乡某村一位年近六旬的老猎人王大爷告诉记者，近年来，保护区内的山上套子成灾，野猪、狍子、马鹿等老虎的主要猎食动物，成为了猎人的猎物，大部分猎人就是当地的村民，因为野猪在近两年祸害了不少村民的庄稼，有的村民忙活一年甚至颗粒无收，所以冬季下套子套野猪是一些村民认为可以使来年保收增产的做法，套获的野猪，村民一般不敢外卖，都自家偷偷地吃了。他家在前年秋天，为保护玉米地，用套子套死过3头野猪。但自去年以来，他了解了保护区的政策后，保护庄稼就改用鞭炮轰吓野猪了，也没有再上山打猎。
王大爷说，每当雪后，上山第一串人的足迹一般都是猎人带着猎狗上山下套去了。这些人下套和溜套的行踪都比较神秘，用套子捕获的野猪、狍子、马鹿居多，他们在山上有的直接开膛放血，将这些野味割成块带下山来。还有一些猎人并不是当地的村民，他们还有很多是很有“身份”的人，他们将捕获的野味一般用来“解馋”。
王大爷根据经验判断，老虎下山袭牛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大量的野猪、狍子和马鹿不断被套杀，使雪后的保护区内的东北虎能捕食的动物就特别少了。二是年前年后，珲春东北虎自然保护区内下了两场大雪，饥饿的老虎在没吃的情况下才跑下山来，把村民的牛当成了捕食的目标。
记者到商店买“套子”
王大爷带着记者来到了珲春市区一条叫做建材路的地方，走进一家五金建材商店。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五金商店的老板竟然是个玩“套子”的行家。
套杀野猪和马鹿等野生动物的套子其实就是筷子粗细的钢丝绳(当地人叫油丝绳)，这种本来用于物体起重的绳子，在这里被当成了套杀野生动物的工具。见记者要买钢丝绳，老板问：“套野猪啊还是套别的？套野猪建议买个稍稍粗点的。”他向记者推荐了一个更粗些的钢丝绳，最后记者买下了5米细些的钢丝绳。其间，老板还向记者推荐了其它套子。
从五金商店出来，这根钢丝绳在王大爷手中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套子。他在街头随便找到一棵树，给记者演示了用套子套野生动物的方法。
王大爷说，今年年初，他听说上海一国际动物保护组织还组织了很多志愿者在珲春东北虎国家自然保护区内进行清套专项行动。但他认为只有5天的清除活动，对于满山遍野分布的套子来说根本没起多大作用。因为，套子下得一般非常隐蔽不易发现，另外，每场雪后，山上都会下一批新套子。他说就连猎人自己下的套子在哪、有多少，都是记不清的。
酒店餐桌野味多
人真的抢了老虎的口中食？真的像村民们所说很多野味都卖到了酒店？为此，记者以订餐客人身份，谎称订酒席招待客人，在珲春市几家酒店里进行了暗访。下面是记者与几家饭店老板的对话，证实了当地一些饭店确实经营过“野味”。
记者：有野味吗？
饭店老板：我们这什么都有，海鲜、山珍野味一应俱全。
记者：都有哪些野味啊？
饭店老板：现在查得紧啊，我们上不着别的野味了，只有保存的野猪肉和狍子肉。再者现在也不是吃野味的好时候。
记者：什么时间是吃野味的好时候？
饭店老板：每年春节前后，那时野味好进货，想吃啥都有，现在开春儿了，野味都搁不住了。
珲春当地一位商人朋友告诉记者，他每年在春节前后宴请宾朋，在珲春各大酒店都有野味上桌。他透露，被猎杀的野味另一个去向是被当作了春节礼物。每当过年时，亲友们都让他帮忙到乡下弄点野猪肉。他将村民们套死的野猪肉买来，打包成箱，在春节期间送给亲朋好友。
可能因食物链不平衡
对此，珲春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肖文理说，如果老虎受到危害，不管有多少人参与，都将受到法律制裁。现在他们正打算请专家就东北虎频繁下山袭牛现象进行调查。
省林业科学研究院野生动物保护研究员吴志刚就珲春东北虎频袭家牛进行了全面分析。他说，珲春东北虎吃牛由来已久，在上世纪80年代时就发生过。那时，东北虎有时可能因山上食物不足下山袭击家牛，但没有现在这么频繁。他从上世纪80年代就对珲春东北虎进行跟踪调查发现，目前珲春东北虎频繁下山吃牛的原因有以下几点：上世纪80年代后，保护区周边百姓饲养的牛逐年增多，而且放牧的区域向深山蔓延，增多了牛与老虎的遭遇机会。由于牛比野猪、狍子、马鹿等森林野生动物容易捕食，吃过牛的老虎就养成了爱捕杀家牛的习惯。
据吴志刚讲，珲春境内可供东北虎吃的食物并不充足，因此食物链也是不平衡的，东北虎生存面临困难。
据了解，目前珲春市已结合地方情况，研究制定了野生动物伤人、破坏庄稼等相关补偿政策方案细则，近日该方案细则将通过市委常会会议研究后正式实施。届时，政府将对多年来被老虎吃牛、野猪吃庄稼的百姓将按相关标准履行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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