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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拉威尔的《波莱罗舞曲》那熟悉的旋律响起时,我看到一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儿,高高地举起一只红色的芭蕾舞鞋——仅有一只舞鞋——再往下看,我看到她是坐在轮椅上的。原来她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在几个月前的大地震中失去了,但这并没有毁掉她的理想:“我还要当一个舞蹈家”。我承认,当时的我,被这个场景深深地感动了、震撼了,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拉威尔这首以冰冷的配器技巧而著称的名曲,原来竟也包含着这样灼烤人类灵魂的热力!
这是北京残奥会开幕式上的一个场景,只持续了几分钟。还有许多个类似的场景——几百个聋人姑娘在手语老师的指挥下翩翩起舞,盲人歌手和盲人钢琴家的演唱、演奏,老冠军平亚丽牵着的可爱的导盲犬,还有侯斌全凭着臂力拉动升降梯点燃火炬……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残奥会将办得与刚刚结束不久的奥运会同样精彩。
残疾人和我们健全人一样,生活在同样的世界里,有着同样的权利和尊严,理应享受这同样的精彩。
如果我们细心一些,就可以发现:对于残疾人的重视与关爱程度如何,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现代化程度的一种重要体现;残疾人的活动空间大小、实现自我价值的概率,是人类文明进步程度的一种晴雨表。各种公共设施的特殊入口、马路上的盲道、卫生间的特殊扶手等等,这都是社会现代化的标志性符号。但在过去很多个世纪,如果某人不幸成为残疾人,那就只有任其自生自灭。古代历史上,身有残疾的著名人物,可谓寥若晨星,好像只有盲人诗人荷马和肢残军事家孙膑给人印象深刻。但是到了现代,情况完全不同了,远的不说,就说刚刚过去的二十世纪,从既盲又聋的女作家海伦·凯勒,到坐轮椅的美国总统罗斯福,从拄双拐的“小提琴王子”帕尔曼,到全身瘫痪的科学奇人霍金……残疾人士中的杰出人物,已经充分证明了他们对世界文明的贡献,也充分彰显了作为一个大写的“人”的伟大价值。这一切,都是社会进步的表现。
来北京参加残奥会的残疾人运动员,无疑是这个时代的英雄。我尤其钦佩那些刚刚参加过北京第29届奥运会,又来参加残奥会的运动员。能同时参加两个奥运会的人极少,可能是前无古人的。比如少一条腿的南非游泳运动员纳塔莉·杜托伊特和少半条胳膊的波兰乒乓球运动员帕蒂卡·娜塔丽娅。前者在北京奥运会中参加女子10公里游泳马拉松,取得第16名的成绩;后者在波兰女子乒乓球选手中排名第三,而前两名均是前中国选手,她作为波兰女团队员赢得了两场双打比赛的胜利。要知道她们的对手都是健全人中的佼佼者,奥运会的水平极高,难以想象她们是靠着怎样超人的毅力跻身强手之列的。
说起这些残疾人中的精英,这时我就不能不想起著名的海伦·凯勒,那个集盲聋哑三大不幸于一身的伟大而坚强的女作家。她在《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中写到的,应该是所有残疾人士最本质的心声了:第一天要看看那些关爱她的人们都是什么样的,安妮老师,所有的亲人和朋友,甚至她的小狗。第二天要去参观博物馆,想知道自然和人类的历史是什么样的。第三天去逛大街,以便了解普通人都是怎样生活的。由此可见,对于残疾人,生活的终极意义,就在于两个字——正常。正常,寻常,普通,同样……类似的这些概念,里边竟然蕴含着这样不同凡响的意义!
是的,给残疾人一个与正常人同样的世界,让他们感受到同样的精彩,这是我们作为普通人最应该做的。相信我们的残奥会一定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