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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陈大可,今年16岁,河南人。家里还有一个妹妹。2007年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现在未成年犯管教所服刑。
学文不成改习武
陈大可最早在濮阳市一所正规小学上学时,挺喜欢学习,考试成绩几乎都是第一名。虽然看到儿子取得好成绩父母非常高兴,但不识几个大字的父亲却不特别重视学习,而具有高中文化的母亲虽然管得比较严,但她整天忙着生意,没有时间管教他。他们一家是农业户口,父母经营一家小餐馆十分辛苦,收入不多。陈大可在城里上学要交很高的借读费。所以,到了二年级第二学期,父母就将他转到一所私立学校,那是一所兼教文化课的武术学校,收费便宜一些。转学之后,陈大可开始沉迷于武术,对文化课渐渐失去兴趣,学习成绩也开始下滑。开始,陈大可不好好学习贪玩时还会受到母亲的责罚,后来,父母看他比较喜欢武术,也就不怎么逼他了,并且希望他能在武术方面有所成就。
大可喜欢武术,练得特别努力,教练很看重他。当时大可心中有个偶像名叫释小龙,是个武打演员,在电影中,他的武功非常了得,陈大可很崇拜他。学习了一段时间,大可初步掌握了五步拳、小洪拳等等,觉得自己有点厉害了,就想找人小试身手,检验学习成果,于是找了一个曾仗着力气大欺负过大可的人。大可趁其不备,一通拳脚过后,还真把人家给镇唬住了。然而,当被打的孩子将他哥哥找来后,大可的几招“功夫”就招架不住了。挨打之后,大可觉得可能是火候不够,就更加认真地练习起来,文化课就更不用心了,老师留的作业也不做。可是练到四年级了还是不行,花架子摆得不错,真打起来就是不管用。陈大可很是郁闷,就去找教练,问:“你教的功夫不行啊,怎么总挨人家打?”教练耐心地告诉大可,学武术为的是强身健体,不是用来打架。陈大可一听马上泄了气。教练后来还讲了一大堆大道理,然而他根本听不进去,从此也失去了学习武术的兴趣。
同学相斗勇者胜
陈大可四五年级的时候开始逃学,跟社会上的一些人混在一起,玩游戏机、打架。后来父亲知道了,就把他找回家,告诉他如果再玩游戏机就打断他的手。大可开始还挺害怕,老实了几天,后来一看也没那么严重,父母依然整天在小饭馆忙碌,根本顾不上他,就又重新出去玩了。上了初中后,陈大可的语文还行,一般能及格,数学、英语最少才考十几分。那时候学校里有一些比较强壮、个头大的同学喜欢欺负人,大可跟他们一起,一块打架欺负同学。
后来,陈大可认识的几个霸王学生,因为总欺负别人被学校开除了,陈大可留在学校不敢再惹事。班里新调来一个学生,个子挺大,而且家里有三个哥哥,都挺不好惹的。这名学生带着几个小老弟竟然欺负起大可来。他们拿作业来让大可帮助抄。抄了几次,大可不干了,他们就开始打他,抽嘴巴。大可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同学告诉大可的父亲,父亲很生气,领了几个人来找这几个学生,说了他们几个人一顿。可是父亲走了,他们还打大可。最厉害的一次把脸打肿,鼻子打流血。父母先后找到校长,校长说处理,可是不见效果。有一次晚自习下课之后,他们又把大可拦住痛打一顿。大可当时才十多岁,也感觉很窝囊,回家告诉爸爸。大可的爸爸当时正喝着酒,就训斥他:“你以后挨打别回家告诉我,谁打你你打谁去,打什么样我兜着!”
父亲的一番话说得大可满脸涨红,当晚就跑出去住在同学家。第二天,那个同学又让他抄作业,大可不给抄,那个同学又打大可。大可想起爸爸的话,拿起板凳腿朝着对方的头就砸过去。那个同学躲开了,他的几个帮手开始围攻大可。大可觉得反正爸爸也不管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就跟他们拼命吧。见此情形,那几个学生也有点怕。这一次,对方几个人受了伤,大可的嘴也给打破,满嘴是血,可是他仍然给他们撂了一句狠话:“以后谁敢欺负我,咱就碰碰,看谁弄死谁!”
学校将双方家长请来,一起处理此事,双方都去了医院,大可伤得不轻,住了几天院,可是心里比较出气。出院回来以后,那几个人不依不饶,在一天中午下课以后,又给了大可几拳头。大可就急了,约定时间到校外一决高下。在约定的时间里,陈大可叫来了四个人,来到学校后面的麦田里。一看,对方人已经来了,他们不仅来了六个,还拿着钢管等武器。陈大可这边什么武器也没有拿。但大可并没有后缩,他想,已经挨过这么多次了,还怕这一次吗?就在地上找块砖,跟对方说:“他们都是我朋友,没他们事。有什么事跟我来。”在混战中,大可用砖拍到那个同学脸上,血顿时就流了下来。散场之后,大可也挺害怕的。后来父母知道了,主动到学校给人家赔偿,事情才算了结。
13岁外出打工
大可在这次同学混战中获得了“胜利”,“胜利”的代价是他再也不能回学校上学了。在家呆了一个星期,爸爸问他不上学干什么。大可说干什么都行。当时有一个邻居的孩子在技校上学,大可就说去那里学门手艺。爸爸同意了。这所技校在山东菏泽。妈妈不太愿意他这么小就出门远行,但看他就这样闲着也不行,不得不同意了。在技校学了几个月电气焊,很快就学会了。大可就找家里要了800元钱交给学校,当做安置费,以为可以安排工作。可是,那时候他才13岁,还没有身份证,根本找不了工作。大可就留下这800元钱,给母亲打电话说,先不回家,自己去打工。母亲不同意,但是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大可先跟同学们去南京船厂,几个有身份证的人都找到活儿,大可没有身份证,没有进去。在南京玩了一段时间,听说有个同学在福州,大可就坐火车去找他,通过关系进了一个小厂,工作是焊组合房的架子,说好每月800元。最初别人也怀疑他的年龄,他就说身份证丢了。干了一段时间,还没到月底,钱花没了,就找厂里先支一点,可是还是不够花。大可在网吧里认识了一些人,说是帮人打架可以收点费。大可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只要有人打电话来,说被谁欺负了,大可就跟他们一起去,帮别人出气。别管动手没动手,只要把对方打跑了,就会得到一两百元钱。
那时大可还小,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有点害怕,就想离他们远点。可是手里又没有钱,于是给家里打电话要了点路费回家了。父亲问打工怎么不挣钱?他就说没有社会经验,被人骗了。在家闲了好几个月后,父母让他到家里的饭店帮忙,他不愿意,怕被熟人看到没面子。爸爸有一次喝多了数落他,大可争辩了几句,父亲生气地给了他几拳,大可便又从家里跑出来,跟外面的混混儿在一起。有一次,爸爸出去买菜碰到他,把他弄回家告诉他,有个表哥在郑州干活,让大可去找表哥。
在表哥的介绍下,大可在郑州市一个加工厂干电气焊,每月500元钱,管吃住。干了一段时间之后,看人家操纵车床好玩,就跟人家学习车工,他很快就掌握了基本要领,可以干点简单的活儿。老板喜欢他的聪明勤快,可是老板有个姐夫,仗着老板的关系指手画脚,大可一直忍让着。有一次,老板没在,老板的姐夫让大家加班。别人干了一个小时走了,他却让大可一直干到很晚。其实也是因为活太急,大可又在厂里住。可是大可受不了,说:“别以为你是老板的姐夫,就想怎么样!”结果,两个人竟动起手来。这时,大可已经很有力气了,将老板的姐夫给打了。然后打电话给老板说:“老板,我不干了!我把你姐夫给打了!”那时候大可干活挺不错的,老板就劝他先回去休息,不要辞职。后来,表哥知道了也劝他留下。可是,大可脾气特别大,还误会了老板的意思,以为老板故意刁难不想给他工钱,就连老板一起骂,差一点儿打起来。结果应得的工钱也没拿到,在表哥那借了200块钱,坐车回家了。
话不投机拔刀相向
这个时候,大可才13岁。如此小的年纪就这样有脾气,父母为此也很担心。后来,大可接到广东一个同学的电话,他便只身到了广东。然而,同样因为身份证的缘故,一直没找到正经工作。那个同学很帮忙,领着大可到一间酒吧帮人家“看场子”,收点钱。有一次,一个人在酒吧喝多了,打了酒吧里的小姐。老板告诉大可等几个人“维持一下秩序”,结果几个人过去把那个人打跑了。那人被打时死死盯着大可,说让他等着。大可后来听说那个人是道儿上混的,心里害怕,就想躲起来。可是去哪呢?
从家里出来时,听说父母准备将家里的饭馆盘出去。后来听说他们带着妹妹到天津,准备在天津开一间饭馆。大可就给妈妈打电话,问饭店的事怎么样了。妈妈说还没弄好,知道他没有什么事做,便让大可过来跟他们在一起。陈大可就这样来到了天津。
在天津也没有什么事。那天晚上烟抽完了,他出来买烟时碰到了一名40多岁的男人。可能是酒喝多了,当着众人的面臭骂大可一顿,还动手打了他。大可急了,回到家拿来一把刀,找到那个人。此人就住在附近,当时在跟别人说话,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忘了。看见大可返回来,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大家都拦着劝着,说那个人喝多了。大可听不进去,非逼着对方道歉,没有如愿。便用刀子向对方捅去,将人家捅成重伤,抢救无效死亡。
捅坏了人,大可跑回家将事情告诉了爸爸。当时妈妈不在家,爸爸就领着他找到妈妈。妈妈让他去自首,他坚决不肯,并决定先在旅馆住一晚,然后再想办法外逃。后来,警察通过技术手段发现了他的行踪,于第二天在旅馆将他抓获。
入狱两年多,爸爸妈妈经常带着妹妹来看他。因为他的事,他们在天津做生意的打算落空,又回到了河南老家。考虑路途实在不便,大可便劝他们不要再来。他说他在这里挺好,偶尔也会想一想自己的人生。他说:“我感觉我的人生挺没意思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活过来的。总的来说是特别混乱,跟一篇杂乱文章一样,只有开头和结尾,没有过程。”
他将造成自己错误人生的原因,部分归咎于父母忽视了对他的教育。服完刑之后,大可想自己当个小老板,开个超市,卖个装饰品、工艺品什么的,他挺喜欢这些东西。到那时他也就20多岁,人生还可以重新开始。 (文中人物系化名)
狱警寄语
不少未成年人犯罪的起因和过程从表面上看都很简单,大多是冲动之下肆意为之,而结果都很严重。但分析其背后的原因,却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工程,家庭环境、学校环境、同学同伴甚至是一部电影、一本书、一个明星都是这个工程的构成要素,都会对一个少年的成长产生巨大的影响。陈大可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走向幼稚的“尚武”和叛逆,最终走进监狱,无疑是受到了其所处环境的影响。
陈大可将自己所犯罪错的责任部分归咎于父母其实不无道理。陈大可的父母长年忙于生计,在大可启蒙和初级教育阶段,由于种种原因,没有选择正规的教育,在大可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忽视了对他的教育。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孩子缺少父母情感上的呵护,也无法得到父母在人生道路上正确的引导和帮助,以致离正途越来越远,最终酿成惨剧。
进入管教所以来,我发现他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学习能力很强,也有很强的个性。我们针对他的问题制定了一系列的教育方案,一方面强化对他的文化教育,同时经常与他促膝谈心,并通过日常生活中的小事经常关照他,让他感受到温暖。希望通过长期不懈的努力,使他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他说出去后想当个小老板,开家小店,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希望他能通过学习和改造,重新认识自己,凭借自己的双手和聪明才智走出精彩的人生。 (官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