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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好笑,竟然第一次,有人请我为他写书评,其实并不是很熟,对其人其书。厚厚几大本递来,堪比辞海,看得我直发憷,当然是心头,不敢是眉头,脸上还笑意盈盈地说:您客气了,我的水平太差,恐不够格评论啊,不过一定认真拜读。
请勿说我虚伪,若长叹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一定高呼——理解。
印象中,齐白石是认画不认人的,向他讨教的人,先报上大名,他一概不记得,只看来人画作。他的得意弟子李可染就是因画好,而非旁人隆重引荐或者特别的身家背景,才入他青眼,拜到门下的。评论时不认人,只认作品的水平,身处纷繁复杂的世界,只沉醉于艺术的世界,若不是保留纯真不世故的心灵,齐白石必不能成为齐白石。
我如果是他老人家,就应该在翻了几页书之后,老老实实地推回去:“对不起,阁下实在与我不是一个套路的人和文章,无法点评。”但我毕竟和齐老相距太远,不论是艺术水平,还是思想境界,于是只得客套之后,挖空心思堆砌一篇溢美之词以交差。无论此时还是彼时,齐白石都太少了,此时尤其少,因为容忍艺术家那种纯粹和天真的时代更加遥远,经纬交错的关系网,比以往任何时代更密地笼罩住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刚开始写稿的时候,曾真诚请教一位前辈,问他发稿注意事项,他说:“首先,你的东西质量要过得去。”我点头,“那是,那是。”他接着说:“其次,还要和编辑搞好关系。”搞好关系!怎么搞好呢?我没敢问下去,怕人家问我这些年怎么混的?
常逛书店的人会发现,近来新版的书上都爱套个腰封,腰封上浓墨重彩地写着:××与××联袂推荐,那推荐的人名头还大大响于书的作者。又看了某文化人在网上发言披露,荐书的人有些并没看过那本书,至少没完整地看过……我比较相信这话,那些名人多忙啊,真有那么些工夫和兴趣研读这些书?他为什么要推荐呢?大概是无伤大雅,碍于情面,或于彼此有益吧,而今成功太不简单:个人用功,互相抬杠,公司包装,众人炒作。文化也好,艺术也罢,亦不能偏安一隅,固守清高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文字,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可是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江湖规则。若要在文字江湖泛游,你,守不守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