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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兼有水利灌溉和浓郁乡土景观特色的橡胶坝,竟然成了吞噬生命的地方。一群十六、七岁的中学生,结伴到宝坻潮白河的水坝上游玩,16岁的小林(化名)不慎从高空跌落水中溺亡。景犹在,人已没,小林父母在痛定思痛之后,认为事发橡胶坝作为当地一个重要景点,管理部门存在着无可争议的责任。而负责该橡胶坝管理的政府职能部门,却认为小林的死亡仅是意外事件,是父母疏于监护导致,与职能部门没有关系。
潮白河水仍在静静地流淌,死者父母和政府部门之间的官司仍在继续。不管结果怎样,我们更关注的是,全市还有多少个像橡胶坝一样的水利设施,我们的监管、执法部门能不能更多地做点什么,更好地尽到责任,为了生命不再流逝。
“吃人”的橡胶坝
4月11日,记者来到宝坻郝各庄。小林的父亲田某今年40多岁,是郝各庄乡的农民,有一手好木匠活儿,一直勤劳养家。“孩子是去年7月24日下午1点多出的事儿。我当时在北辰打工,一下子就傻了。老板派车把我送回宝坻,孩子他妈早就哭的瘫倒在地上。找了几艘船打捞,但水流太大,勉强靠近也给冲走。”田某说,村委会曾找到水利部门要求他们把橡胶坝提升起来,不让水继续往下流,但是,水利部门说要向领导汇报。“我们托关系找了很多领导,一天之后,才算把坝提了起来。孩子才打捞上来……”
“那时,我们刚考完试,正是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哥儿俩一起去的橡胶坝,当时还有七、八个伙伴。橡胶坝那儿的人很多,有玩的,有捕鱼的,还有捞水虫子的。”小林的孪生弟弟小辉很懂事,充满了自责。“前面有一个妇女抱着小孩先上去了。橡胶坝有四、五米宽,有点滑,我们以前也经常上去。我走到半截儿,我哥哥才上来。开始时,橡胶坝上的水流不大,突然,水流有所加大,这时,我听哥哥喊了一声‘哎哟’,我回头一看,他滑倒在橡胶坝上,并顺着水流跌到下面的河水中。我们都会游泳,他开始时还在水里挣扎,但从高空中摔下时水性肯定受到影响,后来划着划着就沉了下去……”小辉痛哭着说。当时,旁边有不少人,有捕鱼的,他们也有人试着想划船或是跳河救人,但是,那么大的水流,谁都不敢上前。
小林的母亲是个善良的家庭妇女,事发后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小林的照片全烧了,只剩下这一张学生照……”照片里,他的笑容永远凝固在16岁。
逝者父母:危险仍然存在
出事的橡胶坝位于潮白河宝坻段,在津蓟高速宝坻区出口附近。记者现场看到,蓝色的橡胶坝有近千米长,三、四米宽,横亘在河中央,因为河闸没有提升,上游的河水经过该橡胶坝缓缓向下游流去。坝的设计很有民俗特色,九座“鱼跃龙门”的雕塑矗立在橡胶坝上,堤岸上的景观灯也新颖别致,成为当地的一处很有特色的景点。
“到晚上,这些景观灯会亮起来,很漂亮。”橡胶坝的岸边有一座小房子,看门的周大爷今年70多岁,他说是宝坻区水务局派来的,职责仅是看护这个房子里的设备。周大爷说,夏天热的时候,这儿的人会多一些,有时要100多人,“在这儿玩,肯定会很危险,但是,一是不归我管,二是我就是管,也管不过来。”
记者现场看到,偶尔有村民到橡胶坝附近的堤岸上遛弯儿,其中的一位村民向记者介绍说,通常每年的七、八月份,橡胶坝会提升一部分,上游的来水被部分拦截后,河水仅会顺着中间的河道流向下游,下游的坡底就会露出来。坡底下的一条小路,可以轻松地走上橡胶坝。“到夏天,很多人都会到这儿来玩儿。你说危险不危险?”
“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精力,更没有心情跟政府打官司。如果水务部门能表现出丝毫的同情,哪怕到我家里问候一下,我们也就算了。但是,自始至终,他们认为此事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甚至在事发后也未做补救措施,危险至今存在。为了不让更多的人重蹈覆辙,我一定要讨个说法……”田某多次交涉未果后,今年年初将宝坻区水务局和宝坻区水务局河道管理所告到法院。
田某在起诉书中称,小林当日与同伴数人在宝坻区境内潮白河附近玩耍,从河内橡皮坝上通过时,由于宝坻区水务局所辖郝各庄水利管理站突然开闸放水,导致小林站立不稳滑落河中,并致其溺水死亡。田某认为,宝坻区水务局在橡皮坝周围既没有设置任何防护或防范措施,也没有进行警示,宝坻区水务局对其所设水利设施疏于管理,理应对小林的死亡承担部分赔偿责任。
管理方:我们已尽义务
“橡胶坝是不准上人的。我们在附近设了四、五块提示牌。还有,橡胶坝的南北两岸100米都有防护栏,是封闭的。小孩自己偷跑进去淹死,跟我们没有关系。”宝坻区水务局水政科王科长接受采访时说,这座橡胶坝有两个职能,一是水利设施,负责拦截水、蓄水,向城区供循环水、环境用水;一是景观用途,供人欣赏。他说,提示牌上写得很清楚,警告市民禁止攀登、500米内禁止捕鱼、钓鱼,后果自负等。
“既然橡胶坝是封闭的,小林又是怎么进入到上面的?”对于这个问题,宝坻区水务局相关负责人称,橡胶坝的旁边是河道,不可能全部封闭,从乡间小路能进去,“这么长的河道,我们想拦也拦不住。”该负责人称,该局在现场安排了工作人员,并住在旁边的小房子里。“但是,这些人不是看橡胶坝的,是看护房子里的机器设备的,如水泵、电机等。光我们宝坻区,就有五、六十个这样的闸、涵,这种橡胶坝有两个,如果每个闸、涵都安排人员守护,不让人进入,那要多少人力?我们不可能防护的过来。”此外,该负责人称,田某等人所说的“水流突然变大”等情况也并不存在,事发时,橡胶坝并没有启动,始终保持原有状态,小林的滑倒落水与水务局没有任何关系。
“宝坻区水务局设置的提示牌,只能证明该局负有提示阻止他人靠近、接触橡皮坝的义务,而这种义务绝不应该仅仅是竖两块牌子,设一点铁栅栏。”伊兵律师对记者说,看护人员能阻止他人上坝,告知这些人危险;如果河岸边的小道能够被堵死,还会发生小林死亡的结果吗?这些“如果”对小林来讲、已经是毫无意义的假设了,但是,对于至今还生活在橡皮坝周边的人们来说,是切切实实的生命保障。
在田某代理律师伊兵提供的法院开庭记录中,记者看到田某及代理律师(简称“田某”)和区水务局、区河道管理所(简称“区水务部门”)的这样一段对话。
田某:“出事后,你是否进行了调查?”区水务部门:“没有,这事未反映到我们那里。”
田某:“出事后,你们进行过调查或改进吗?”区水务部门:“我们做得很好,不需要改进了。我们与事故没有关系。”
田某:“当时,你们向下属管理人员了解过事故经过吗?”区水务部门:“与我们没有关系,不需要了解。”
田某:“(河坝房子里的人员)工作职责包括驱赶上坝的人吗?”区水务部门:“我们已经设立警示牌,所以没有这个义务。”
田某:“事故发生后,做过改进吗?”区水务部门:“做的工作已经很到位,没有必要改进了。”(本报记者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