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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高中那会儿,正值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各种思想百花齐放,图书市场异常繁荣。那年月,手拿一本意识流小说作思索状,据说是未婚男青年钓女友的常用伎俩。
弗洛伊德、阿得勒、福克纳,张抗抗、刘索拉、莫言……那几年间,是我这辈子看书最多最杂的时期。这些书有的没能完全看懂,一度我觉得是白看了,不过如今回想起来也未必,或许它们中某些养分已经潜移默化被我吸收,只是我还不知道。
80年代末90年代初,汪国真红了,1990年在出版界被称为是“汪国真年”。相比于意识流、后现代派、达达主义,汪国真的诗似乎是另一个极端,浅显得文盲都听得懂。红了几年之后,汪国真不红了,我们也后悔了,好歹自己也有点文化,当初怎么会迷上这些诗,一点意境都没有。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我的阅读不再受时尚左右。《鲁迅小说全集》、《围城》等少数几本我认为最经典的书,每年都会重读一遍,每次都能读出新的感受。而每年涌现出来的那些畅销书,我会在网上快速浏览一下,知道个大意就算了。读的书多了,感觉就文学的角度看,最适合自己反复阅读的经典书籍往往只有几本。
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回顾二十多年读书经历,发现走过的是这样一条曲线,大多数人估计都是如此。
最近几年,故事加感悟的所谓美文很流行,许多少年看着这些书成长为青年。之后,他们会觉得自己读错了书,那些美文从文学性看,没有什么欣赏价值。从社会性看,也很幼稚。然而等这些青年继续成熟下去,他们又不会为自己当初的幼稚阅读后悔了。如果没有那些粗浅的励志美文,或许自己早早就会对命运屈服。《围城》中的范懿经常阅读这样的警句:“咱们要勇敢!勇敢!勇敢!”“活要活得痛快,死要死得干脆!”“黑夜已经这么深了,光明还会遥远么?”她默诵或朗诵着,好像人生之谜有了解答。这似乎很可笑,可是我们很多人都曾如此。
前些天坐公共汽车,车上有两个小青年热火朝天地交谈着,听上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博学”,因为他们旁边站着两个漂亮MM。他们的前排坐着一个中年人,边听着他们的“演讲”,边做出不屑的表情。也难怪,两个小青年说的许多是错的。而我,此时很平静。二十年前,我也曾像那两位小青年一样青涩;几年前,我曾像那位中年人自以为是……而他们,其实都很正常,因为他们都在经历成熟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