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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彭起、彭顺、康庄等人立刻准备酒席,长主任和彭发指挥人们围桌落座,婚宴马上开始。金珠和北丽暗中议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一定与水花有密切关系,谁都看得出他眼睛里的失落神情。北丽说,看样子那个人不是北方人,很像水花的同乡。金珠说,事前说好了,参加婚礼的娘家人只有她爹和妹妹,没听说还有别人。北丽说,来人八成是水花的旧相好,乖乖,真像影视剧里的情景似的。金珠说,大嫂你可不要乱说,这话传出去,天贵在外面还怎么做人。
村外,北运河堤上,阿江清秀的面庞此刻变得煞白,呆呆地一言不发。米花站在一旁垂泪,劝说阿江赶快离开村庄,她说,阿江大哥,事已至此,你也该死心吧,如果你再不走,事情抖开了,姐姐以后怎么做人哪,你不希望她幸福吗?阿江看着粼粼的河水,用衣袖擦一把脸上的汗水,长叹一声,无限的失落。许久,他转过身,掌心里托着一只翡翠手镯。他对米花说,把它带给水花,我已经准备许久,一直没有机会送她。米花迟疑地说,恐怕姐姐不会接受这个礼物,你还是带回去吧。阿江说,它只代表过去,如果水花不要,就让她亲手扔到北运河里。米花仍是不接。阿江说,好吧,既然如此,我现在就代替水花处理它。言罢,挥臂欲要把那枚手镯抛入河水中。米花急忙上前拉住他,无奈之下只好代姐姐接过。
没参加婚礼的人还有天贞。在婚礼的前一天,天贞的丈夫在东北出事。出事的理由并非冠冕堂皇。天贞的丈夫是厂里驻东北办事处的两名工作人员之一,由于工厂不景气,办事处的人整天无事可做,闲来无事经常约几个熟人喝酒。这一天晚上,几个人又来到一家酒馆喝酒聊天,席间各自慨叹生活的艰辛,不禁都多喝几杯。回到办事处,天贞的丈夫先是醉酒呕吐,后便不省人事。同事见状急忙把他送到医院,原以为醉酒使然,不料检查结果却是脑干出血。同事大惊,急忙给天津打电话。天贞接到厂里电话时已过午夜,听到消息焦急万分,而天亮之后就是弟弟天贵的大喜之时。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给天和打了电话。
厂里已经买好机票,天和不等婚礼结束,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匆匆来到天贞家一同赶往机场。天贞丈夫的命没有保住,最终客死他乡。赵百发一家人喜事刚过,又忙着办理丧事。天贵娘长吁短叹,抱怨赵家的时运不济,对女儿金珠说,事情咋就这么凑巧呢,让人连一个高兴的日子也过不消停。金珠说,怪谁,咱们遇见了丧门星。水花暂住天贞家,每晚陪着她。天贞整天默默流泪,感伤自己命运不好,今后她和小莲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小莲虽小,心思却重,她对天贞说,妈妈,您别难受,我长大了一定让您过舒心日子。天贞于是更加难过,小莲这孩子太可人怜惜,从今往后她们必定要挨过一段漫长的苦日子。于是母女俩相拥而泣。一天晚上,天贞向水花讲出一个秘密,她不能生育,小莲是他们夫妻抱养的孩子。她嘱咐水花对谁也不要讲,这个秘密在赵家只有赵百发与天和知情。
这令水花顿时心潮涌动,平素天贞对小莲疼爱至深,呵护备至,那场面那情景曾经使水花感慨不已,任谁也想象不到小莲是个抱养的孩子。从此,水花对天贞又添了几分敬重。
对于婚礼上阿江的出现,令水花忐忑好几天。她与阿江自小一起长大,从学校到田间,如兄妹般彼此相帮相顾,她相信阿江的情感真挚而深厚,可是她一直把他当做亲哥哥,及至谈婚论嫁时候,她再敞开心扉诉说这一切,对阿江来说已经太晚,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感情定位。无奈,水花只有对阿江心怀深深的歉意,她爱天贵,选择天贵是她有生以来最重大的决定。那只翡翠手镯放到箱子的最下面,和奶奶、妈妈送给她的首饰放在一起。
婚后,水花热情似火的性格更加表露无遗。堂前灶下满是她忙碌的身影。事物总有两面,水花虽然热情似火,却难免稳重不足。一天,她不小心把一只大兰花瓷碗摔碎,天贵娘一个晚上没有好脸色。又一天,大姐天贞回娘家,水花和天贞抢着和面,争抢中又把和面的陶盆摔碎。天贵娘碍于天贞面子,数落几句终没有发作。事不过三,一天上午,赵百发想把灶台上的两只花盆端出去晒太阳,水花上前帮忙,慌忙之中花盆从手中滑落,恰巧把铁锅砸出一个大洞。天贵娘再也忍不住怒气,直骂得天昏地暗。水花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不敢挪动也不敢解释。婆婆骂得再难听,大多也不过是气话,唯有那句“少家规,缺教养”,让水花好难受。回想山寨木楼里的快乐氛围,她始觉得两个家似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怎这么倒霉呀!”水花越想表现得好一些,结果越常常事与愿违,自己偷偷哭了好几次。下班途中,绕道北运河寂静空旷的大堤上,唱两首山歌,给自己鼓劲。水花有时也到天贞家坐一会儿,天贞明白水花的心,告诉她把这里当作布依山寨自己的家,做事才不会慌张。水花坦言,她一见婆婆就紧张。
一天,金珠和大嫂北丽因为小孩子打架争吵起来,北丽骂金珠养不出男孩子嫉妒,金珠则骂北丽是母老虎。金珠就和彭发商量,说什么也要生二胎,非生个儿子不成。晚上金珠回赵家,和众人述说对彭家的不满。这时天贞走进来,金珠立刻戛然而止。水花见此感到很不解。不仅如此,好多事情都可以看出,天贵娘亲金珠而远天贞。
长主任的家和水花的新房在一条胡同,长婶心直口快,与水花很投脾气。水花下班和公休的时候,长婶时常来坐坐,与水花拉些家常。某一天水花向长婶提起这个事。长婶说,原来你还不知道呀,于是对水花说出原委。原来,赵百发原配夫人二十多年前红颜薄命,丢下天贞、天和两个年幼的儿女撒手西去。赵百发后来娶了邻县一个带着三岁女孩的寡妇,这个寡妇就是天贵娘,女孩就是赵金珠。赵天贵则是他们共同生育的唯一孩子。
这件事对水花影响巨大。(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