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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后,惠子刚从菜场买菜回来,服务员就给她送来一封信,是家鹄写来的。她没想到,几天前才给家鹄去的信,告诉他萨根叔叔帮她在重庆饭店找了个工作,今天回信就来了,这么快。看来,家鹄工作的地方确实离她不远,说不定比她回家还近呢。这种空间距离的靠近,使她油然产生一种愉悦感。她赶忙拆开信看起来:
亲爱的惠子:
每次收到你的信,我总要失眠。昨晚我又失眠了,深夜三点钟还没有睡着。我听见窗外不时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断断续续,但绝不停息。我的心是多么羡慕那风啊,来去自由,不留痕迹。爱一棵树,一片树叶,即使相隔万里,也要不顾一切用力飞过来,水乳交融,胶漆缠绵,哪怕在疯狂与热烈中化作乌有,也毫无关系。一念及此,我的胸口就像被铁椎狠狠敲打,痛心彻骨!我还不敢触碰它,一触碰,因你的来信而勉强黏合了的伤口就会破裂,就会鲜血横流。惠子,我的惠子啊,我们明明共处一城,近在咫尺,却偏偏远过天涯,远过海角,远过对面不相逢。这让我如何面对那东京樱花下,纽黑文榆树旁的自己以及那时许下的誓言?我说过,要分分秒秒地想你、陪伴你,分分秒秒地保护你的啊!
但现在的状况却让我为难,不得不承受与你暂时分离的悲哀和伤痛,悲哀无已,伤痛欲绝。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心中哪怕有再大的悲哀和伤痛,都会坚持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与尊严,绝不会堕落到耍无赖让他们放我回家跟你团聚那种地步。那样的我,即便回来了,你肯见么?你肯见,我也无颜见你。是的,无论怎么样,一个人借故堕落都是不值得原谅的。像我这样人可以咬牙流血,那是勋章,但不能撒泼流泪,那是过错——很大很大的过错啊,大到足以使我一辈子抬不起头。
我已经想好了:在这里,我会放下之前所有的不安和怨怼,好好爱惜自己,安心培训,认真做事——因为这才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这才能以最好的方式早日见到你。是的,等到了不久的将来,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不但会送还给你一个身心都与离开时完全一样的爱人,还会附搭赠送一个有所作为的丈夫。你要记住,我在这里用一个男人最大的努力去接近荣耀,绝对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惠子啊,我最亲爱的人,我要用我全部的付出,让所有中国人都因为我而无条件认可你,接受你!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别在什么重庆饭店做事了,回家去,专心给我生儿子。我要你最起码给我生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比我父亲各多一个。哈哈哈,带着他们,我的儿女们,在大街上漫步,大家纷纷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眼光,送上尊敬的问候,你说,人生至此,复有何求呢?
啊,每次提笔之前,都觉得有千言万语,可每次写着写着又才惊醒,语言只不过是一个可恶的、削弱我对你那浓到化不开的思念的陷阱。看似迷人,其实危机重重。今天就写到这里吧,希望我这封薄薄的书信能够满载着我对你无限的爱意,住进你的心里去。虽彼此相隔两地,却温暖如未曾分离。
及:
4 1 8 49 30 32 47 27 111 29 50 178 34 19 11 52 41 4 111 1 1
惠子心里突然感到一种痛,感到她和家鹄的心痛在了一起。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她如饥似渴地读,魂萦梦绕……好在家鹄又留了一串密电码在那儿,很快密电码被解开了,是这样一句话:
惠子,我心里有了一个人,不过放心,是个男的,哈哈哈。
这个“男的”,陈家鹄是指海塞斯,他相信惠子肯定不明白。
萨根突然鬼头鬼脑地溜进来,“在干什么呢,这么认真。”冷不丁地说,把惠子吓了一大跳,从椅子上弹起来,啊啊地叫,“是你,萨根叔叔,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惠子偷偷将信塞进抽屉,一边起身请萨根坐。
“不坐了,”萨根说,“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我在上班。”
“我刚从你们老总那儿过来,他知道我找你有事。”萨根拿起惠子的包,递给她,“走吧,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可是你做梦都想去的。”
几分钟后萨根开着车,带着惠子,往西郊方向驶去。
萨根很狡猾,他怕被人看到他的车留下后患,到了被服厂附近停了车,要走过去,理由是什么郊外空气好,想走一走。其实是他要交代惠子一些事情,比如到时该怎么去问人,被人问时又该怎么答。他还给自己新冠了一个身份,是惠子在重庆饭店的同事,云云。
尽管如此,惠子还是一直半信半疑。直到半个小时后,惠子看见自己的照片和陈家鹄的衣服一起在那寝室里摆着时,才真正地完全地确信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