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辍学在家 儿子不能写字整日流泪
经过两次转院、五次病危通知、36小时不间断的输血,吴梅挺了过来。
她右侧颅骨骨折,失血过多。左手腕几乎被砍断。“唉,她那么一双巧手,即使不能用,能缝到一块也行,哪怕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姐姐吴菊叹了口气。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医院为吴梅缝合了形同虚设的左手。
而儿子王小华的右手和母亲一样受到了严重的割伤。吴梅不想就这样放弃儿子的右手,她定期带儿子去积水潭医院做复健,在家一有时间就敦促儿子练手,学医生给儿子做康复练习。
系鞋带、拉拉链这样简单的动作对11岁的王小华来说,比登天还难。看着儿子忍着疼痛练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吴梅总是默默地落泪。
如果不发生这件事,儿子大概可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准备小学升初中的考试。可是现在他的右手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经常急得直掉眼泪。“妈妈,我的手怎么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好啊。”看着儿子哭得发肿的眼睛,吴梅心里的苦无处诉说。
上不了学、无法写字和同学的嘲笑,让儿子小小年纪就要忍受他本不该承受的苦痛。
而最令人难过的是,这一切都是他的父亲造成的。事情发生后,“爸爸”这个称谓从王小华的口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坏人”。
性格骤变 儿子变得越来越孤僻
一天早上7点多,吴梅隐约听见儿子边说话边哭,起身一看,儿子在打电话,“为什么我的手会变成这样?我爸爸是坏人,他为什么要杀我,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王小华始终想不明白,父亲怎么能下得去手。
看着儿子躺在地板上哭,吴梅心揪着疼。
自从事情发生以后,王小华再不敢一个人睡,必须跟妈妈在一起才觉得踏实。夜里,他常常被噩梦惊醒,原本活泼开朗的男孩,眼泪说掉就掉。
一次,一个冒失的同学嘲笑他,“王小华,你不是被你爸爸杀了吗?”
在这样的刺激下,王小华变得越发沉默,他已经无法恢复从前的生活了。为了避免受伤,很多游戏和娱乐设施他都没有办法再玩了,小伙伴总是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他逐渐和大家疏离开来。
“他的改变很大,性格也变得孤僻了。”吴梅发现,从前常常跑出去找同学伙伴一起玩的儿子,现在更多地呆在家里。
安慰母亲 “妈妈不哭,我们得坚强”
儿子躺在妈妈的怀里,嗫嚅半天才哭出声来,“妈呀我难受啊,爸爸杀你的一点一滴都被我看见了。”
吴梅含着泪听儿子讲述那天的事,她竟然不知道,当丈夫一斧头把自己撂倒之后,又砸了两下。
恐怖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吴梅闭上眼睛不敢再想,“儿子你把这事忘了吧。”儿子点点头,可是吴梅清楚,这心上的伤,怎么能忘掉?
平时,她尽量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坚强,可是憋得难受的时候,还是会忍不
住偷偷落泪。这些都被儿子看在眼里。
快过年了,家里还是一片冷清,躺在床上的吴梅想起狠心的丈夫、前途未卜的儿子还有自己的伤,别过脸默默地掉泪,枕巾已经湿了一大片。
突然一只小手伸过来替她擦了擦眼泪,“妈妈不哭,我们得坚强。”原来敏感的儿子早已经察觉。
吴梅听了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人家过春节都是团团圆圆的,我们这是过的什么年,伤心年。”吴梅说。
痛苦回忆 “我是一时冲动,气昏了头”
王海波穿着军绿色棉号服,左手无力地垂着,隐约可以看到他手腕上两道深深的伤痕,“现在这手没一点知觉。”他声音很低,眼睛一直盯在地上。
《法制晚报》(以下简称FW):
周围的人都说,你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为人老实,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王海波:我根本没想砸他们,是一时冲动,气昏了头了。当时的情况,我现在都想不起来了,我喝了酒,意识不清醒。
FW:你和你爱人关系一直不好?
王海波:对,常常争吵,但是一般我不说话了,就吵不下去了。她常说我没出息,我也不反驳她,就由她说,她说没出息就没出息吧。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们,平时也挺好的,都不至于。就是那天被她激的,觉得特别生气,就动手了。
FW:你妻子说当时她没有跟你争吵。
王海波: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说我就去砸她?当时就想着都别活了。
FW:那天她在足疗店找到你,说没想到你会背叛她,背叛婚姻。
王海波:那天什么事都没有,回家也不就没事了么,她还给我买了粥吃。
FW:听说你妻子和公公婆婆、弟媳的关系不太好?
王海波:不可老人心。这么说吧,我们是个有着十一口人的大家庭,可是自从我们结婚以后,没有照过一次全家福,没有吃过一次团圆饭。
FW:她不孝顺吗?
王海波:也不是说她不孝顺,她挺孝顺的。和妯娌之间的矛盾都是家庭琐事,我也不想说对她不好的事。
备受煎熬 “我白天就活在噩梦当中”
王海波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抬起头对检察官说,“我那个卡上还有点公积金的钱,让她治病去。”
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家人,然而他带给妻儿和自己的伤痛,无法抹去。
他说:“我白天就活在噩梦当中。”
FW:你认为,惨案的发生是不是因为你们的婚姻出现了问题?
王海波:婚姻没有谁对谁错,只能是相对而言吧。两个人的性格、学历背景、文化素质有很大差异。
在生活上,她对我照顾得很好,无可挑剔。但是在精神上,很多事情我跟她没法沟通,这是最大的问题。
FW:这些年的生活,有什么让你不满的?
王海波:很多烦恼的事,挣钱不多、对婚姻不满意、家庭矛盾等等吧。天下人有的烦恼我都有。
对于教育孩子的方式,我也不是很认同她。我认为孩子就应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一个班这么多人,哪能个个都考第一?开心就好。
FW:那你有没有想过改变现状的办法?
王海波:没有办法改变,要是能改变还至于到今天这样。孩子很小的时候,我们闹过一次离婚,都到法院了。法官给调解了,后来就没再提。
当时她说,离婚可以,给她一百万。我没有一百万。
FW:你现在晚上会梦到家人吗?会做噩梦吗?
王海波:还用做梦吗?我白天就活在噩梦当中。
幡然悔悟 每当提到儿子就低头落泪
一提起儿子,面无表情的王海波落泪了,埋头许久,他很愧疚:“我没想杀他,虎毒还不食子呢。”
FW:现在你的妻子过得很痛苦,她还有一个大手术没有做,家里已经花了不少钱。
王海波:我知道,她肯定难受。我想对她说,对不起,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
FW:你的儿子现在手还不能写字,也一直没有上学,他每天哭,问妈妈为什么爸爸要杀他。
王海波:(擦眼泪)我没想杀他,虎毒还不食子呢,和儿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我很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事情已经成这个样子了。
FW:你想儿子吗?
王海波:(哭)我就这一个亲儿子。
FW:你现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王海波:都放不下。我惦记儿子,还有父母,他们身体一直不好,有脑血栓。
FW:想对儿子说什么?
王海波:开灯就是关灯,关灯就是开灯。坏爸爸死了,好爸爸希望你勇敢地做好每一件事。
(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 本版文/丽案调查工作室 记者张爽 通讯员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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