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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本报收到一份来自汕尾陆丰市碣石镇的投诉书，６７岁的林相在信中说，由于该镇镇政府拖欠２８万元的请客赊账长达６年之久，导致林相的新园酒家因资金周转困难不得不关门倒闭。镇政府领导已经换了４届，剩下的欠款２４万元依然欲讨无门。
本报记者于３月２９日奔赴碣石镇进行调查。投诉两年欠款百万致使酒家倒闭隶属汕尾陆丰市的碣石镇位于广东东南沿海碣石湾畔，是个依山傍海、风景宜人的地方。该镇的玄武山更是闻名粤东地区的佛教、道教胜地，香客往来不断。２０世纪９０年代中期，碣石凭借其三面环海、靠近港澳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经济一度十分繁荣，来自全国各地的生意人和旅游者使得碣石镇的酒楼旅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今年６７岁的碣石人林相及其４个儿子于１９９４年以民间筹资等办法筹得资金１００多万元，向陆丰市碣石商业总公司（国有）承包经营了当地规模最大的新园酒家。林相的大儿子林汉松、三儿子林汉越对记者说，新园酒家能够同时接纳４００多位客人，开张不久，就成了碣石镇政府接待客人的主要去处之一，生意一时间十分红火。然而好景不长，１９９４年至１９９５年间（当时的碣石镇党委书记是陈××），碣石镇党委及镇政府多次在新园酒家请吃用餐，签单赊账。到１９９５年底，镇政府欠新园酒家的餐费已经高达１００多万元。后来，由于签单的领导已经调走了，林相多次向镇政府讨债都被顶了回来。当初林家借贷的利息高达２?５％―３％，由于资金无法周转，到１９９７年，林家已经是债台高筑，不得不于当年３月份关闭了新园酒家。
承包的酒家倒闭之后，林相就为讨债之事经常往镇政府跑。１９９９年，大儿子林汉松、三儿子林汉越又在玄武山附近相继开了两家较为小型的餐馆。
在林家多次周旋下，第二任镇委书记林保隆于１９９６年指示玄武山管委会拨款约７０万元偿还林相一家，镇政府负责余下的２８万元，同时镇政府给林家开了一张２８万元的欠单。直到１９９８年初，林家才拿到了玄武山这笔钱。然后，第三任镇委书记来了，但是剩下的２８万元还是没有着落。去年，林相开始向有关部门反映这个情况，到了年底，镇政府才又偿还了４万元。这时候，林家所欠的利息已经有４６万元之多。而剩下的２４万元欠款镇政府却以“不是现任领导批的，政府没钱”为由拖着不还。调查镇政府一年里吃掉２００万元林汉越说，至１９９５年底，碣石镇政府在新园酒家的欠款已经达到１００万元左右，同时该镇另一家较为高档的酒家金龙酒家也被镇政府欠了１００多万元。记者稍为统计了一下，仅这一年镇政府就吃掉了２００多万元。
据林汉越介绍，当时镇政府接待客人都是拿着“膳食通知单”来找酒家的，“膳食通知单”大概在９０年代初就开始有了。通知单上写明接待标准，酒店按所给标准置办酒席，镇政府的人陪客人吃完饭后，酒店就开出一张与通知单上数额一致的发票，镇政府的经手人在发票背面签名，然后酒店把“膳食通知单”和发票订在一起。至于什么时候找镇政府结算，一般由林相去找镇政府管财务的负责人解决，负责人签了字后，再到镇政府的财务部门领钱，能不能领到钱就要看财务有没有钱了。林汉越说，１９９４年镇政府在新园酒家吃饭的赊欠款约有三四十万，结账后还欠１０万元左右，１９９５年就没有结过账，镇政府在这一年的赊欠款数有近１００万元。
在林相家中，记者见到了新园酒家分别于１９９６年１月２０日、１９９６年９月２８日给镇政府开的“广东省陆丰县饮食业发票”，发票的“项目”一栏写的都是餐费，“开票单位”一栏盖着新园酒家的章。发票的背面除了镇政府经手人的签名温长随（时任党委副书记）之外，还有一行“接待市法院同志施××，同意开支”的字样。两张发票接待的都是同一个人，其中一张２９８元，另一张７００元。林汉越说，当时新园酒家经常一天之中要收到五六张这样的“膳食通知单”。
记者就林汉越反映的情况采访碣石镇政府办公室主任卢木荣。卢木荣没有否认镇政府１９９５年一年吃掉２００多万元的说法，但也说出了镇政府的苦衷。
记者：林家的人说，镇政府到酒家吃饭都是拿着“膳食通知单”来的，这个“膳食通知单”是怎么一回事？
卢木荣：以前，镇政府接待的客人到酒家去吃饭经常超出接待标准。１９９３年左右，镇政府为了规范管理，同时也控制接待标准，就开始使用“膳食通知单”。
记者：据林汉越称，仅１９９５年一年，镇政府欠新园、金龙两家酒家的餐费就达２００万元，这还不包括现金埋单的。为什么一个镇政府一年要花这么多钱在招待吃饭上？
卢木荣：１９９５年的时候，碣石的经济比较活跃，人流物流比较多。人们说到了汕尾不到玄武山就是白来汕尾一趟，所以来陆丰办事的都要到玄武山来一趟。而这些人都要镇政府出面接待。而且当时镇政府是没有食堂的，只能到外面的餐馆去吃，餐馆要赚钱，我们就要多花一大笔。
记者：请问镇政府一年接待费的预算有多少？
卢木荣：现在大约是一年２０多万左右。
记者：既然预算只有２０万元，１９９５年却花掉了２００万元，这不是严重超支了吗？
卢木荣（笑）：人家到碣石来做客，我们去接待也是人之常情，怎么好意思推掉？就像你家里来了客人一样，总得招待人家吃顿饭吧？如果是上级单位来碣石办事的，我们还得一直款待到来人办完事离开才行，所以接待费超支了不少。
记者：在欠款没有还清的情况下，镇政府现在又到哪里招待客人呢？
卢木荣：１９９９年镇政府自己建了一个食堂，来客凭着“膳食通知单”就可以到食堂按标准开饭，所以现在接待费就要少很多了。
而据林汉越反映，新的酒家开张之后，镇政府也曾经有人来吃饭，但他现在再也不肯让镇政府赊账了。对镇政府请客吃饭，玄武山来埋单，林汉越说，１９９７年的时候，镇委书记林保隆指示玄武山管委会偿还这两家酒家的欠款１７０多万元。让人疑惑的是，镇政府吃饭，为什么要由玄武山来埋单呢？碣石镇办公室主任卢木荣为记者解开了这个“谜团”―――
记者：１９９７年底，新园酒家倒闭后，镇政府曾经从玄武山管委会划拨７０万元还给林相，同时还还了金龙酒家１００来万元。是否真有其事？镇政府欠的钱为什么要玄武山管委会来还？
卢木荣：玄武山管委会是碣石镇政府下属的一个单位，镇政府专门派了一个分管的领导过去（管理）。这几年玄武山每年都能收入２０００万元左右，镇政府的公益事业会从里面开支一部分，其余用作玄武山本身的建设。镇政府的接待费一部分由玄武山来偿还是有原因的，因为上面来的人大多是冲着玄武山而来的，政府欠的招待费大多数都与玄武山有关系，让他们出一点也是应该的。镇政府确实没有这么多财力来接待。
记者：玄武山的收入从何而来？
卢木荣：部分是门票收入，部分是香客的捐款。疑问镇政府有没有能力偿还欠款令林相一家疑惑的是：这边厢镇政府有关领导口口声声称“经济困难无法还款”，那边厢却又耗费巨资大兴土木。林汉越说，１９９９年１０月至２０００年４月间，镇政府大兴土木，改建办公大楼的大门，还高级装修了会议厅和围墙等。据他私下从施工队打听到的消息，仅这几项工程就耗资数百万元。而且镇政府还照常请吃请喝。
到底是不能还，还是不肯还？记者就此询问卢木荣。卢木荣说：“镇政府确实是花了２００多万元搞建设，但不能就此说明政府不愿意还钱。因为政府有些事情是肯定得办的，不可能把其他事情落下不管，把钱都拿来还债，从客观上讲这也讲不通。而且，老实说，自从欠债至今已经换了４任镇领导了，现在要保持正常的运转都有困难，怎么可能去偿还以前领导欠的债呢？不过，老百姓的疑惑也有道理，‘父债子还’是天经地义的，林相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他要有耐心，要理解镇政府的难处，镇政府也会体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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