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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王文锦与京剧艺术家厉慧良合影 |
百姓简历
王文锦,自喻为“幽燕行侠”。1947年生于天津,毕业于天津师范大学数学系,自幼学习绘画与篆刻,喜收藏和摄影并精于古玩鉴赏。1991年1月赴新西兰、法国等地留学,研习建筑和美学。自那以后,其足迹遍布欧、亚、澳、北美四大洲的34个主要国家64个著名城市,对各国文化艺术及我国珍宝流失等课题进行了重要的探索与考察,并获得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其著作《海外旅行寻珍宝》已在去年由蓝天出版社结集出版。
一个骑自行车背照相机的年轻人
1964年,年仅17岁的王文锦,和几个朋友约好,想骑着自行车结伴从天津到北京圆明园去看看。于是拣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几个人就出发了。一路上说说笑笑,微风轻拂树影婆娑,倒也相映成趣。及到真见了圆明园,大家顿时陷入一片难言的沉默。来时的兴奋顷刻间在这座名传于世的“万园之园”的遗址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那高大的残柱,威严而落寞地伫立于阳光之下,仿佛在沉睡,仿佛在诉说。这里野草丛生石柱残立,光影打在石柱上,那昔日的繁华与奢靡,似乎尽在历史的掩映之下烟消云散。王文锦看,看,看。有关圆明园的一切,在他年轻的心里埋下了深深的记忆。这一幕,他是再也不会忘了。
自那之后,原本就出身世家的他,更是忘我地投入到一种对文化艺术莫名珍视的情结里。
这种珍视,缘于本能缘于爱,缘于对可珍惜之人、可珍惜之物的由衷理解和珍重之上。当周围的人们都醉心于一种名争暗斗相互猜疑的怪圈里,王文锦却在做完了手头上的工作之后,骑着车子背着照相机穿梭于天津市的大街小巷。然后再用自己独特的视线和角度,拍下属于这里的一块砖一片瓦,一段雕花的窗棂,一扇带有门环的大门,或者是绿树掩映之下的小楼,一块某某人题过字的牌坊等等。这些在常人眼中平常又平常的东西,到了王文锦这里,就成了了不得的宝贝。
一些早已被废弃或拆毁了的旧建筑物,也惟有在王文锦的黑白相册里,还得以留住其丰姿绰约的日子。有很多建筑,在他为其拍照后不久,就马上面临着被拆毁和重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王文锦所做的,不仅仅是留下了一种影像,而是挽住了某段历史。
除去建筑之外,王文锦的镜头里亦十分关注那些醉心艺术的人。
比如老京剧表演艺术家厉慧良。
还记得厉老文革后第一次登台演出,王文锦便拍下了老艺术家看似平静,实则心潮起伏的一幕。在中国大戏院的后台化妆间里,厉老换好行头之后,手执毛笔对镜为自己勾脸,那一刻,老艺术家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一番平静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思绪万千,大概也只有王文锦这样心细如丝的人才能了解吧。在此之后,他还为厉老留下了一系列珍贵的照片,厉老和戏迷、厉老和母亲等等。其中的一张厉老和母亲的照片最为让厉老满意和心动,他特意托王文锦为他放大并配框,然后将这自己趴在母亲膝上的珍贵一幕挂于卧室的墙上。
想来对于王文锦而言,能够为厉慧良这样的老人做一些晚辈该做的力所能及的事,大概也是珍视艺术的体现吧。
自费留学独闯海外
1991年,已经44岁的王文锦,终于争取到一个前往新西兰、法国等地留学的机会。
当时在国内,以他当时的年龄,大部分人都开始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不再做梦。亦不再造梦。
而王文锦,也是家有贤妻、事业安稳、生活富足。
一般人,谁又会愿意抛家舍业的,到国外去求什么学呢?
好在,王文锦有一个知书达理,深深理解他的妻子。她知道,丈夫要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醉心痴迷的又是什么,外面的世界对于已过不惑之年的王文锦来说,实在是有太多值得亲身体会的东西。那些大的艺术博物馆和画廊,那些闻名于世的古建筑和广场,以及在不同历史和不同文化背景之下所表现出的人文色彩与风土人情,才是王文锦想要出国一游的真正目的所在。
于是王文锦告别家人,走出了国门,迈出了他“海外寻宝、海外寻艺”的关键性的一步。而且这一去,就是停停走走近十多年的追寻,一路之上,留下了数不清的奇遇和故事,不胜赘述。
他曾经在有“世界最后的伊甸园”之称的新西兰,享受到个个如雷锋般高尚的新西兰人的礼遇;也曾在美丽的匈牙利,结识到忠厚老实的布达佩斯朋友;他曾在捷克遇小人、土耳其遭暗算;他目睹了前苏联解体,后又在涅瓦大街上遇险;他曾在合理的预算和计划下,以极少的经费,用六天游览了西欧六国,白天到处走走,晚上,就睡在去往别国的火车上;接下来,他又用十一天游览了九个国家,又步行走遍曼哈顿整整五十条街,成为不折不扣的“纽约通”……而其中最传奇的,还要说他那些通过不懈努力,与海外艺术界同胞一起,在各国古董店及旧物市场购回不少中国艺术品并将之带回国内,使这些失落多年的古玩珍宝重回故土的故事——
200美元的齐白石册页 200美元的象牙官船
上个世纪50年代,曾有大批苏联专家来中国支援经济建设。那时的中国,文物艺术品价格低廉。一幅齐白石的1×3尺的立轴,仅用5元就可购得。这些苏联专家回国时,有的是经人赠送,有的是自行购买,带走了不少的名人字画。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那批专家大都辞世,而他们的儿女又不懂得这些画的价值,于是在家境衰贫之时,忍不住拿出来变卖。经过攀谈,一位从湖北去的中国留学生得知一个叫瓦西里的俄国人手里有一本中国画的册页,至于是谁的还不知道。于是七转八转,来到一座古朴典雅的俄式洋楼前,据说这间古玩店里有很多中国古玩。拿到册页,那中国留学生自己观看,只见上面画的是写意花卉和工笔草虫,再看落款,“齐白石”三个字映入眼帘。这12幅画,按季节分别画了12种花卉,凭借自己多年研究、鉴定齐白石画的经验,他断定这确是真迹。更令人惊喜的是,在每幅花卉旁还配有工笔草虫,与花卉相映成趣、跃然纸上。齐白石的册页原本存量就不多,大师又在12种秀美花卉之下精绘了工笔草虫,这就更为罕见。最后,双方以200美元的价格成交。大师的艺术珍品经过数十年的颠沛流离,终于重回国人手中,这实在是让人兴奋不已啊。而在1998年的嘉德艺术品秋季拍卖会上,画着一株石榴一只工笔草虫的齐白石册页单张,只有0.5平尺大小,就卖了8万元人民币,经过对比,这本完整的齐白石册页之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在莫斯科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之下,王文锦结交了不少好收藏古玩的朋友。
一日,他在观看歌剧之前,信步到剧场附近的古董街去逛。结果遇到一个俄国古董店里摆着一艘由一整颗象牙镂空雕刻而成的清代官船。船分上下两层,雕梁画栋,不少人物穿梭其间,个个栩栩如生。王文锦知道,这回是真碰上精品了,于是他佯作镇静地问那店主,这船要多少钱?那店主说3万卢布,折合成美元恰好也是200美元。因听说还有一个日本人也看上了这艘船,为免夜长梦多,王文锦当即决定回酒店取钱,将这艘船买了回来。
回去之后,他静坐灯下,拿着这件全长34厘米的精美艺术品,细细观赏,发现全船的人物共78个,身上的服饰好像是宋朝的模样,其中有人在打牌,有人在下棋,前厅匾额上,还有清楚的“花舫”字样。再看下面的海浪木托,也是雕工娴熟,颇有宫廷味道。
窗外夜色渐深,身在异国他乡的王文锦,因为巧获这样一件属于祖国的精美宝物,而显得惊喜万分,思绪万千……
愿宝物重回故土多
年来,王文锦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大博物馆和艺术殿堂,每每看到那些原属我国的大量珍稀文物流失到世界各地,就感到痛心不已。
在莫斯科在巴黎,在马德里在新西兰,在匈牙利和土耳其,王文锦都亲眼见到过数量惊人的中国艺术品在展览并出售,很多在国内已属少见的古玩珍品,却能在国外的古董店和旧物市场里看到。
为了探访那些久已失传的艺术珍品,王文锦走进了太多的博物馆,并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结集成文字和图片,保留下来,以备日后留做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我问王文锦,如今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如今改革开放,国门大开,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每个人可能都会有很多出国学习或游玩的机会。我希望在大家出去游玩学习的同时,不要忘了到国外的古玩市场或旧物市场去转一转,如果能碰上比较心仪的中国艺术品,而手里又有些钱的话,不如买上一两件回来,这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我们国家的艺术品,本来就应该留在中国。如果每一个出国旅游的人都能够达成这样一个共识,把那些遗失海外的奇珍异宝、散落于各地的中国文物精品,凭借我们的聪明才智购买回来,带回到国内,这才是最让人感到开心和欣慰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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