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愤怒地说,“有知识没文化,这种人胆子最大,危害也最大。”
“荒唐!荒唐!太荒唐!”南京市明城垣史博物馆专家杨国庆同样不能接受“城墙渡”的概念。他说:“城墙街的设想未必不可,因为明城墙已经从战争防御的实用功能转变为文化功能。明城墙是南京体量最大的地面文物,也是全国现存的规模最大的皇朝都城城墙,围绕它做事一定要慎重。”
“建城墙渡根本还谈不到是否造成破坏的问题,应该从文物的特性来考虑。一定要保护好南京明城墙作为文物属性的文物空间和环境空间。如果不注重空间保护,将会削弱城墙本体的文物属性和价值。不管你提出多少理由,采取多少技术手段,这个问题是解决不了,不能回避的。”
杨国庆说:“明城墙是宣示南京历史文化名城的重要载体,不需要连篇累牍的文字,只要到南京,看到明城墙,那么毫无疑问,它就是历史文化名城。它还起了非常好的乡土教育作用,让许多走出南京的人提到南京城墙都有一种亲切感,怀旧感。台湾前‘参谋总长’、前‘行政院长’郝柏村1999年重访南京,看到解放门那段城墙,非常兴奋,他说,国民党的宣传说南京把城墙都拆掉了,没想到还保存得这么完好。”
庆嗤之以鼻:“什么人觉得不方便?多少人觉得不方便?有问卷调查还是别的数据支撑?而且这个逻辑也不对。不能因为进入不方便而影响文物的状态和价值。旅游观光便利的需要,与保持文物的生态、安全和价值,孰轻孰重?”
“现在大家可能还感受不到这个需要,”南京市规划局副局长叶斌说,“明城墙九华山到神策门一段马上要开放,它就变成南京旅游至关重要的一个景点,一旦作为旅游景点的话就凸显出这个问题。不管是外地观光还是本地休闲,都要考虑到人体工程学,人是个非常精密的仪器,步行多少米就开始累了。非常难以想像,双休日你带着小孩能全部走一通吗?走不动啊。”
“美学上的争论也没有定规。贝聿铭设计的罗浮宫前的金字塔,当初被整个巴黎骂得狗血喷头,现在大家都说这个东西做得好。就像在一个18世纪的房子里放一个现代的沙发,在美学上是协调的。”
3月22日,江苏电视台《南京零距离》节目通过声讯电话调查:“是否赞同在明城墙上装电梯?”结果显示,4425人赞同,9115人反对。主持人孟非说:“如果怕旅客走不动路就在明城墙上装电梯,那么故宫走不动岂不要开电瓶车?长城走不动就要装缆车?”
“别再做当时看来理由充分的荒唐事”
南京是在全国最早开展规划公示的城市之一,上世纪90年代末,南京市规划局开始尝试从展览性公示转向参与性公示,并逐渐将之制度化、规范化、多样化。
“我们为什么花这么大的代价公示?在规划阶段把这个事告诉大家,不要到开始做了才开始反对。公众参与有很多优点,能够让规划编制单位听到很多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有时候甚至是不同专业里面非常重要的规划线索。而且规划不仅仅是技术上的事,更多的是社会各方利益主体意见的表达,他们的权益受到尊重。”叶斌说。
记者了解到,《玄武湖风景区控制性详细规划》2月份已经通过了一次专家论证,对市民公示之后,还将召开一次专家论证会,对市民的意见进行梳理甄别。叶斌说:“如果矛盾还是非常尖锐,我们可能组织一次听证会;如果反对意见少一点,就请设计单位修改方案上报市政府。如果大部分人认为是不对的,那么或者我们就不做了,或者像希拉克当初建造罗浮宫前的金字塔那样,顶住舆论压力。”
“但是,你去看看明城墙的现状怎么能申遗?明城墙作为旅游文化资源现在对城市的贡献太小了。不能为了满足断壁残垣式的审美而阻碍城市环境的改造。”他感叹道:“南京的城市性格就是这样,所有的争论太反映这个城市的性格了。还没开始做呢,大家就先争论一通,结果什么事也没做成,最后又反过来说,全是这个烂南京,什么事也没做。任何争论都不能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规划局是城市空间的宏观管理部门,关心城市的未来和整体,是技术中立的部门。面对不同利益主体,协调不同利益的时候,我们经常感到非常孤独。”
历史上,玄武湖曾是南朝皇家园林的“蓬莱仙境”,也是明朝存放全国户籍赋税档案的“黄册库”;明城墙更是记载了南京六朝古都的兴废荣辱,唐代诗人韦庄便有“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之句。如此有着深厚历史背景和文化内涵的城市景点,其规划却为何交给一家美国景观设计公司来做?这样重大的项目,是否应该进行招投标?
南京市园林局总工程师李蕾告诉记者,其实在这之前已经通过招标请了四五家国内的设计单位来做,反复好几轮,钱花了不少,方案却不理想。后来决定请易道公司的亚洲区主席乔全生操刀,是因为在之前编制《中山陵外围景区规划》时合作比较好。乔先生是台湾人,父母是国民党官员,对南京比较了解,中文功底也很强。
明城垣史博物馆研究专家杨国庆目前正在撰写《南京城墙志》。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他随手从资料中抽出一份1959年的《关于申请拆除雨花门及妙峰庵附近转角处城墙的报告》。报告称:“为了使城乡物资交流以及适应307晨光机械厂、513厂、炮兵学院等单位的交通运输需要,修筑……道路,其中雨花门十分狭窄……申请拆除。”
杨国庆说:“申请最后还是批准了,理由当时看起来非常充分。我们现在千万不能再做当时认为理由充分,而历史上看来非常荒唐的事。”
回忆起上世纪50年代的拆墙风,杨国庆至今仍感痛苦。虽有胡小石等专家奔走呼号,到60年代初,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明城墙被拆毁,草场门、中华门东西两门、太平门、水西门、汉中门、光华门、通济门等也无一幸免。与此同时,北京、济南、广州等地的城墙也归于尘土。
“当我们吃不准的时候,宁愿缓一步,留给后人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规划有难度,有犹疑,把眼界放远一点,特别要吸取一些历史教训。若干年后我们回头看今天做的事,会不会成为历史教训?后人会不会因为这个事骂我们?”
“很多东西技术上可以解决,但实际上没有必要。”东南大学古建筑专家潘谷西教授说,“以前很多城建败笔也都经过专家论证,而且还号称一致同意。这是为什么?政府决策要真正听取意见,不要绑架民意。”
明代南京城为四重城垣:宫城、皇城、都城及外廓,现存城墙为明都城城墙,距今已有600余年,是中国乃至世界上保存至今最大的一座古代城垣,被誉为中国数千年城垣建造史的巅峰之作。明城墙至上世纪50年代初期尚保存完整,实测周长33.676公里。后人为拆城取砖,或倚墙建厂、违章搭建,加上年久失修,使明城墙受到较大损害,现存23.743公里。南京明城墙原有城门13座,水关2座。目前有聚宝门(中华门)、神策门(和平门)、清凉门、石城门(汉西门)4座城门及东水关保存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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