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3日
李威之死心理暗示变成明示
接种不到一周,李威死了。
“如果没有李威的死,后面的事情也不会闹那么大。”一位知情者说。
李威也是水刘村人,注射后的反应并不强烈。记者见到李威爸爸时,他正坐在一个破床上,身边都是苍蝇,面前是一堆麦子,家里很穷。据他回忆,17日接种后,一向挺调皮的孩子变得爱睡觉,不爱吃东西。
6月19日傍晚,李威爸爸匆匆赶回来,告诉女儿,学校里有同学接种疫苗过敏,被送进医院,之后,李威开始有了症状,当天,她被送到泗县中医院,23日转院至县人民医院,随后死亡。
21日,李威爸爸带女儿到医院对面的街上吃饭,那里的环境并不好,有七八家饭馆,又脏又小。
至于女儿究竟吃了什么?李威爸爸有好几种说法,一是什么都没吃,二是吃了点面条,“面条是别人给吃的,别人为什么没吃出问题来?”
23日一起来,李威觉得不舒服,当天下午死亡。
泗县卫生局提交的《关于李威治疗过程和死亡情况的汇报》称,“(李)于(6月23日)14:02心电图呈直线,瞳孔散大固定,大动脉搏动消失,宣布临床死亡。”
此后,安徽省有关专家会诊的结论是:全身多系统炎症反应引起的多脏器衰竭,最终因呼吸、循环系统衰竭死亡,可能与重症感染和甲肝疫苗的反应有关,但最终原因要等尸检和甲肝疫苗的检验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这句李威之死“可能与重症感染和甲肝疫苗的反应有关”引发了一系列反应。更何况,还有“某些外省、本省专家组诊断,初步认定部分学生中出现的不良反应是由接种甲肝疫苗引起的。”
“从那以后,声称接种过疫苗、有反应的孩子一下子多了起来。”泗县卫生局一位人士透露。
“李威之死,已从心理暗示,干脆地变成了明示,告诉接种的家长,有人接种疫苗后,死了。家长再不断给孩子暗示。这是癔症的第三个阶段,也是事件最关键的一个阶段。”杜亚松教授说。
6月24—29日
“心魔”变成真正的病魔
经过刨根问底,有媒体批露这样一串事实:大庄镇防保所群体接种疫苗系违规操作,有关人员从疫苗买卖中收取回扣;目前已在逃的甲肝疫苗批发商张鹏,事实上已第二次“涉案”。
在疫苗检验结果没正式出来前,一些媒体悄悄把“疫苗”的说法变成“问题疫苗”,进而改成“夺命疫苗”。
接种疫苗的孩子家长们急了——自己的娃儿不会有事吧。泗县卫生局一位副局长举了个例子:28日他去大庄镇,听见路边一个孩子对爸妈说,“我头晕,胸闷,妈妈你说我说得对吗?”
截至29日,入院治疗的孩子已达304例,出现异常反应的学生涵盖了大庄镇17个村的19所中小学,年龄最小的仅3岁,最大不过16岁。住院观察治疗的学生主要集中在水刘、唐张、安棚、万安村的4所小学。
杜亚松教授6月27日晚到达泗县后,走访了收治这些孩子的医院,跟孩子广泛接触。作为一个心理学家,他当时得到的信息是:有700人要求当天住院!“人们已恐慌到极点了。”
癔症变成“心魔”,“心魔”变成真正的病魔。“部分媒体发布、传播错误信息,强化了家长、学生的心理明示,客观上让群体性癔症扩大化。”一位心理学专家说。
6月29日,卫生部部长高强宣布,安徽泗县甲肝疫苗事件调查的初步结论为“群体性接种甲肝疫苗引起的群体性心因反应”。
当天下午,卫生部派出专家组推翻了之前由“部分学生出现的不良反应是由接种甲肝疫苗引起的过敏反应”这一诊断。经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进行的初步检测,这批疫苗是真疫苗。
此后一直到昨天,相关治疗已转向心理疏导,消除癔症,劝没病的孩子回家。
杜亚松教授感慨:癔症并不罕见,之所以会闹到这个地步,错误从接种开始,但在事件整个过程中,不断有信息使这一症状变得更严重。如果能多一点懂儿童心理知识和治疗手段的专业人员,事件应该早就能避免了。(除李威外,均是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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