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风生
当年,在延安没能留下“结婚照”;如今,儿子用画笔给老爸老妈“补”了一张“结婚照”
爱情果实
1948年创作的版画《欢庆解放》
革命伴侣
回延安
愈老情愈浓
有了孙宝宝
切磋书法
当年“全家福”
今年的八月不寻常。六十年前的八月十五日是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日子。
这些天,89岁的抗日老战士张映雪心情很不平静。
老人回忆说,当时我和爱人正在陕西瓦窑堡深入生活,响应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发出的号召,深入群众、深入生活、为工农兵服务。八月十五日,我们听到新华社播发的消息: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激动得我们高喊着“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冲到大街上一路狂奔狂喊,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把胜利的消息尽快地告诉人民。大街上,人们听到喜讯欢欣鼓舞,许多人也和我们一起高喊着、奔跑着……那喜悦的场面,比过年还热闹。
六十年过去了,老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然是那么兴奋,热血涨红了他的脸颊。他深情地说,当时,就感到特别扬眉吐气!一百年啊,从1840年鸦片战争开始,咱中国就受到列强的欺辱,我们终于把日本侵略者赶走了,这是中华民族的伟大胜利啊!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张映雪是爱国的热血青年,他在山西运城读中学时就参加了学生运动,并于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北平学生“一二九”抗日爱国运动的影响遍及全国,各地爱国学生纷纷行动起来开展抗日救亡宣传。在地下党的领导下,张映雪等爱国学生组织了“大众剧团”,编演了《亡国恨》等活报剧在运城的街道和广场演出,他们还写标语、画漫画、发表抗日演讲,唤起民众的爱国热情,誓死不当亡国奴。他们在运城及周边五六个县巡回演出宣传,当时的条件十分艰苦,没有经费,全凭他们这些热血青年的爱国热情,有的从家里拿来钱、有的拿来粮食、有的拿来宣传用品等等,张映雪的家在乡下而且很穷,拿不出什么东西,他就和几个同学一起编剧本、编舞蹈、写宣传材料,为剧团多出力。到农村宣传,他们的爱国热情感动了村民,村里常常会给他们做些吃的,为了多宣传一两个村庄,他们往往顾不上吃饭,拿上两个馍馍就继续赶路,许多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尽管饿着肚子又不能及时喝上水,嗓子都喊沙哑了,仍然豪情满怀。
1937年“七七事变”,日寇疯狂侵占中国,太原失陷后,“大众剧团”部分同学奔向太行山参加了抗日游击队(1939年编入八路军战斗序列)。部队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大刀,还有几颗手榴弹,手握大刀,张映雪和他的战友们一样,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冲到抗日最前线“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可是,看看别的支队的战士,人家不仅身背大刀、腰挎手榴弹,手里还握着步枪呢。怎么不发给我们枪呢?部队领导告诉他们:你们手中的笔就是枪,一杆威力无比的枪!消灭日寇,既靠枪杆子,也靠笔杆子,你们是一支特殊的战斗队!你们的任务是鼓舞士气,还要宣传群众、发动群众,动员更多的爱国青年拿起枪上前线,就是你们对抗日战争的贡献!只要是抗日需要,党叫干啥就干啥。他们没日没夜地编演抗日节目、出版油印抗日小报、画抗日漫画、写抗日宣传标语,每到一村一地先进行抗日演讲,然后演抗日节目、教唱抗日歌曲……在他们抗日热情的积极鼓动下,许多爱国青年积极报名参军参战。看着母亲送儿上战场,妻子送郎上前线的感人场面,他们为自己对抗日战争做出的贡献而自豪。张映雪老人说,虽然我们没能上前线,无数年轻的战士却把我们仇恨的子弹射向了日寇。抗日战争就是人民战争,正如毛主席说的,让日本侵略者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失败就是他们必然的命运。
1939年张映雪来到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深造,此时,党已经开始为新中国培养艺术家和文化领导干部了。那同样是一段难忘的流金岁月,来到鲁艺学习,使从小就酷爱绘画和艺术的张映雪深感荣幸。鲁艺是人才荟萃的学府,著名音乐家冼星海,著名诗人何其芳,著名作家周立波、严文井等都是鲁艺的教师,茅盾先生也曾到鲁艺给学生做报告。张映雪所在的美术系,画家王式廓、马达、姜丰、王曼硕等是他们的教师。张老说,鲁艺为新中国培养了一批人才,比如著名木刻家古原(曾任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孙也、夏风、郭钧等都是我的同班同学。
1940年,张映雪奉命到《新中华报》(《解放日报》的前身)做编辑,为了配合抗日宣传,他以青丽的笔名创作发表了18幅版画漫画,成为刺向敌人的“投枪匕首”。
张老最幸福的回忆,是在延安多次聆听毛主席、周总理等老一辈革命家的政治报告,那时他就住在杨家岭,晚饭后散步时,经常能看见毛主席。
1985年张老回到延安,在博物馆里看到当时自己发表在《新中华报》上的版画漫画,心情十分激动,好像又回到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张老如数家珍念叨着发表的作品:《铁的团结》、《予敌人的严重打击》、《巩固抗日根据地》、《团结到底!战斗到底!》……
张映雪当了一年多的编辑,又回到鲁艺继续深造。那一段的生活是美好的,使他有了“报人”的经历,也给他留下一个终生的遗憾———当时,报社编辑发表了许多篇经毛主席批阅和修改过的稿子,毛主席那潇洒的笔墨跃然纸上。太可惜了!许多珍贵的原稿没能留下来。张老遗憾地说,当时只埋头工作了,一点儿文物保护的意识也没有,如果能留下来,那是多么珍贵的文物啊,是党史研究、毛泽东研究的重要历史资料啊!可惜,太可惜了……
回忆起抗日战争延安生活的青春岁月,89岁的张恒老人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喜悦,在宝塔山下,延河水边,留下了他们爱情的脚步。张映雪在鲁迅艺术学院学习美术,张恒学习音乐。为了新中国的文化事业,他们孜孜以求,学有所成,留校工作。当时,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愿望———成为新中国第一代艺术家。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理想、共同的追求,使他们的友谊发展为爱情。1943年11月7日他们在延安窑洞举行了简朴的婚礼,成为携手走过漫漫人生路的革命伴侣。
转战南北、历尽艰辛,伴随着平津战役的硝烟,他们走进了天津城。他们欣喜得彻夜难眠,革命终于胜利了,解放了,他们的艺术家之梦可以实现了!……不知不觉中,雄鸡报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他们没能如愿以偿从事自己钟爱的艺术事业,党需要他们到文化系统担任领导工作。党的需要高于一切,他们二话没说,愉快地走上工作岗位,一干就是几十年。
离休之后,张映雪和老伴儿没有失落感和空虚的情绪,他们抖擞精神,倒像是拥有了第二青春。有着白区地下工作经历的张恒,潜心整理多年积攒起来的资料,着手写回忆录。张老则重操画笔,坚持每日作画不辍,陶醉于书画艺术的情境中,他的多幅画作被收入《中国当代国画集萃》等画册,并在画展中获奖。他们订阅了六份报纸,时事新闻、文化动态、历史钩沉、养生知识,还有精美的散文,是他们老夫妻最喜欢读的文章。最近几年,张老读报时间稍长一些,眼睛会发疼,儿女们劝老父亲说,您就别自己看了,请阿姨(保姆)给您读报吧。于是,张老每天先翻报纸根据标题选篇目,再由阿姨逐篇阅读,每天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张老的画也改为“大写意”了,他说,画画也是一种锻炼,人老了要勤活动。如今,两位89岁的抗战老人已经度过了60年“钻石婚”纪念,他们幸福的晚年生活,被亲朋好友誉为“两株不老松,一抹晚霞红”。
张老深情地说,我们能有今天的幸福晚年,是因为我们获得了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弱国无国防,弱国无尊严,弱国的人民也不可能幸福,这是抗战胜利的历史经验!要让今天的孩子“勿忘国耻”,团结奋斗,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我和老伴儿商量好了,我们要努力锻炼,注意保养身体,享受晚年的幸福生活。
记者在采访张映雪老人时,看到他家墙上挂着一件书法条幅,是张恒老太太抄录陶行知的一句名言——“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
这不正是两位抗战老人精神世界的写照吗?
人生承载着历史,也折射着历史的变迁。
感谢他们留下的这些老照片,感谢他们讲述的平凡故事。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和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贡献给了民族解放和国家富强的伟大事业,他们无怨无悔,并且引以为自豪!
如今,人们似乎很少谈论理想和境界了。其实,人生是有境界的。人为什么活着?人的追求不同,境界不同,其人生的价值便迥然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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