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纳粹精心培育的“优秀人种”,却在耻辱和孤独中度过半生
2006年11月4日,参加聚会的“希特勒婴儿”们参观一座纳粹“育婴农场”旧址。
“希特勒婴儿”大多是纳粹官兵和金发碧眼的雅利安妇女的子女。
这张照片拍摄于1945年6月12日,护士们将“希特勒婴儿”推出来晒太阳。
11月4日,已年过六旬的“希特勒婴儿”们在聚会中公开讲述各自的故事,向世人揭露鲜为人知的历史。
从1935年起,纳粹德国开始推行“生命之源”人种繁殖计划,企图建立人数1.2亿的“雅利安超人”军队来统治世界。在该计划实施过程中出生或被绑架的孩子,被称为“希特勒婴儿”。这些被孤独和负罪感折磨了大半生的人,终于在花甲之年鼓起勇气,首次向世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希特勒婴儿”相聚
2006年11月4日,德国东部城镇韦尼格罗德见证了一次特别聚会,约40名参与者都是德国纳粹秘密计划的受害者。他们被称为“希特勒婴儿”,是当年德国纳粹为实现人种净化、制造“雅利安超人”秘密计划的产物。这是“希特勒婴儿”首次公开聚会。如今都已年过六旬的“希特勒婴儿”们在聚会中公开讲述各自的故事,向世人揭露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此前,由于许多“希特勒婴儿”在纳粹党徒家中长大,或父亲就是党卫军成员,他们有很强的负罪感,许多人不肯公开自己的身份。“希特勒婴儿”们4年前才开始首次私下聚会,去年正式成立了“生命痕迹”组织,有约60名成员。该组织法负责人马蒂亚斯·麦斯纳表示:“直到今天,他们当中很多人还在遭受这个秘密和纳粹种族意识形态的痛苦折磨。”
“生命痕迹”举办这次公开聚会,鼓励“希特勒婴儿”正视历史、讲述自己的故事、互相鼓励支持,并分享寻找亲人的经验。组织成员维奥莱特·瓦伦博恩说:“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要鼓起勇气公开身份,讲述我们的故事。”
纳粹“育婴农场”
巴黎北部的拉莫拉耶地区坐落着一座美丽而神秘的庄园。这座庄园由一个生产巧克力的百万富翁所建造。如今,它成了法国红十字会伤残儿童中心。但是,若干年以前,拉莫拉耶庄园却全然不是今天的样子。在二战期间,这里的整个屋子里密密麻麻地塞满了用白布包裹着的婴儿,面无表情的护士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仿佛他们面对的,都是刚从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
村民不知道这些婴儿来自哪里,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场所。在当时纳粹的高压统治之下,真相被遮掩得严严实实。这个谜一直到纳粹完全被击败以后才被解开。
这座庄园,竟然是德国纳粹用来专门繁殖纯种的雅利安婴儿的“育婴农场”,这种“育婴农场”在纳粹的官方档案里有一个学究气十足的名字——“生命之源计划中心”。
“生命之源”计划
希特勒和他的党羽们坚信雅利安人是神族的后代,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目的就是去统治比他们劣等的种族。基于对这种种族优越性的狂热迷信,希特勒建立了纳粹新宗教,鼓吹要建立一个由优等种族组成的德意志帝国,并最终称霸世界。为了实现这个梦想,种族纯化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为了制造纯种“雅利安婴儿”,纳粹发起了“生命之源”计划(Lebensborn),鼓励精心挑选的德国军官跟金发碧眼的“纯种”雅利安美女生育出“完美的”雅利安后代。根据档案显示,纳粹的“生命之源”计划定到了1980年,梦想到那时能炮制出1.2亿名强壮的“雅利安后代”。
纯种雅利安婴儿
当时负责“生命之源”计划的是纳粹党卫军头子海因里希·希姆莱。从1933年开始,他就授意所谓的“党卫军精英”专门选择金发碧眼的德国妇女发生性关系,以便为“元首”创造更多的“优秀人种”。除采取种种措施鼓励雅利安人生育以外,为了实现纯种雅利安婴儿的批量生产,纳粹在德国和他们所占领的地区设立了众多秘密的“育婴农场”。
“育婴农场”向雅利安妇女提供了一个可以生小孩并可以对外保密的地方,使她们可在那里悄悄产下她们非婚生的婴儿。那里的孕妇个个都是金发碧眼,符合纳粹的雅利安人标准。为了保密,母亲的身份都被记录在由党卫军严密保存的文件中,这些文件是与当地普通儿童的出生记录分开保存的,自从希姆莱1936年开办第一所“育婴农场”之后,他手下的党卫军在德国各地又建起了9个这样的中心。在第三帝国12年的历史上,大约有1万名婴儿出生在德国的“育婴农场”。
在占领区“播种”
二战开始后,纳粹又在多个被占领的欧洲国家设立了“育婴农场”,迫使被侵占国的金发女郎与德国军官发生性关系。当时至少有8000名所谓的雅利安婴儿以这种方式在欧洲诞生,纳粹元首希特勒为示鼓励,经常与那些“雅利安后代”拍照留念。
许多金发碧眼的德国未婚女子和已婚妇女都疯狂地响应纳粹的号召,为德国士兵生儿育女。历史学家马克·希尔道:“当年许多德国女子都将她们的行为当作是爱国心的表现,为的是生产出金发碧眼的新一代纳粹分子。”不过,对于纳粹占领国的女性,“爱国宣传”显然毫无作用,于是纳粹便使用一些残忍的手段,逼迫金发碧眼的当地女子与德国士兵发生性关系。
绑架占领区儿童
希姆莱为了实现“光大德意志优等民族”这一极其荒谬的目标无所不用其极,曾经以生孩子的多寡为标准来提拔党卫军成员。纳粹甚至还嫌十月怀胎速度太慢,于是干脆直接绑架其他国家具有雅利安血统和相貌特点的金发儿童,将他们送到德国给人抚养,希望他们将来成为德国的“铁军”。二战期间,在被纳粹占领的欧洲国家至少有25万儿童被纳粹分子绑架,送给德国家庭收养。由于战争后期德国资源缺乏,许多被绑架儿童都因营养不良而死去。
命运最悲惨的恐怕要算出生在挪威的“希特勒婴儿”了。纳粹虽然鄙视犹太人血统,对挪威人的北欧血统却十分赏识。1940年德国入侵挪威的时候,德国军队指挥官纷纷指使在挪威的官兵和挪威妇女多生孩子。出于逼迫或出于自愿,成千上万的挪威妇女成全了他们,生下雅利安血统和北欧血统混合的“希特勒婴儿”。根据挪威当局的资料,德国占领挪威期间,在那里留下了大约1.2万名孩子。
精心培养纳粹战士
想成为“育种”母亲,并不那么容易,她们除了必须具备金发碧眼的外貌特征之外,还要证明自己家族三代以内都具备雅利安血统。在当时的德国,女性未婚先孕就要承受非常大的社会压力。“育婴农场”为这些未婚先孕的妇女提供了秘密分娩的场所,在这里各种条件优良,孕妇能够得到精心的照顾。
被选中的女性怀孕生下孩子后,要带孩子去参加一个类似宗教仪式的党卫军命名仪式——带有党卫军标志的匕首举过孩子的头顶,同时妈妈们宣誓效忠纳粹。
此外,“育婴农场”还负责收养儿童,当那些未婚先孕的女性生下孩子后,迫于当时的社会环境,往往不敢抚养孩子,就把孩子交给“育婴农场”抚养。“育婴农场”就为这些孩子寻找家境富裕、亲纳粹的德国养父母,有很多是直接交给纳粹军官家庭抚养,好对他们从小进行洗脑,培养成纳粹的忠诚战士。
终身的耻辱烙印
1945年5月8日,第三帝国投降,纳粹的荒唐计划终止了。但纳粹创造“优等种族”的罪恶行径,却使数以万计的孩子成为牺牲品,许多“希特勒婴儿”长大后都因为具有纳粹基因而受到不同程度的歧视。
成批“希特勒婴儿”被送到孤儿院。白眼、嘲笑、侮辱和殴打成了他们生活中的家常便饭。挪威最大的精神病医院的院长说,已经长大成人的“希特勒婴儿”有80%以上智力发育程度低于同龄人。
此外烦扰“希特勒婴儿”的还有他们谜一样的身世。他们中有人曾经试图找到自己出身的答案,却往往因人们长期以来不愿面对历史而受挫;他们的亲生父母或养父母对“生命之源”计划都三缄其口,而二战即将结束时,党卫军紧急销毁的“生命之源”相关文件更使解开这些人的身世之谜难上加难。
1999年12月,德国一家电视台的记者在德国政府档案的故纸堆中发现了1000多份二战时期遗留下来的有关“育婴农场”的资料,对于出生此地的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喜讯。成千上万当年的“希特勒婴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贡特拉姆·韦伯 党卫军头目是我的教父
贡特拉姆·韦伯现年63岁,是柏林的一名写作课教师,最近才发现,纳粹党卫军头目海因里希·希姆莱是他的教父,而自己的生父,则是一名党卫军少校。
韦伯说:“几十年来,妈妈都在对我撒谎,她告诉我说,我的父亲是一名卡车司机,为纳粹空军服务,死于克罗地亚。但家里没有任何关于我父亲的文件或是照片。”
不过,韦伯从自己的继父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他开始追查自己的身世,在他58岁那年,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是纳粹“生命之源”计划的一名“雅利安婴儿”。
韦伯说:“我最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一名战犯。我想,妈妈一定是迫于他的军阶才不得不怀孕的。后来,他逃到了阿根廷,1970年死在了那里……这一难堪的身世让我感觉抬不起头来,感觉更加孤独。”
弗尔克·海尼克 2岁时被绑架到德国
弗尔克·海尼克现年66岁,海尼克原本是乌克兰人,2岁那年,因为具有雅利安人金发碧眼的特征,他被纳粹党卫军虏走,带到了德国莱比锡市的“阳光牧场”——“生命之源”计划在德国境内的一个“育婴农场”。
在那里,他被一户富裕的德国家庭收养。从此之后,他生活得安逸而富足。在生命的头几十年里,弗尔克·海尼克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养父母也并未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他,只说他们在一家孤儿院收养了年幼的他。长大后,弗尔克·海尼克开始追查自己身世的真相。然而,漏洞百出的出生证明文件给他的只有更多的疑问。最近几年,他才真正展开寻根的工作。他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真实国籍,可惜,至今都还没能找到一名亲属。
黑尔格·卡罗 眼看着屠杀发生
在“生命之源”计划下出生的黑尔格·卡罗53年来备受精神折磨。她的母亲马蒂尔德·卡罗不是个简单人物,她身兼希特勒高级助理马丁·伯曼和纳粹宣传部部长戈贝尔的秘书。
1940年6月,纳粹德国为庆祝占领法国,在柏林举行了一次规模盛大的宴会。在这次宴会上,马蒂尔德·卡罗和一名年轻而英俊的德国陆军军官相识了——此人后来无意中成了黑尔格·卡罗的生身父亲。
刚刚呱呱坠地,黑尔格就被挑选出来,成为纳粹指定的“种族纯洁”儿童之一。黑尔格没有逃脱被母亲抛弃的命运,马蒂尔德把她送了人,纳粹的一个高级秘密警察成了黑尔格的养父。养父曾多次指挥屠杀犹太人,黑尔格就在离屠杀地点不远的纳粹生活区中长大。回忆起这段日子,黑尔格说:“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实际上也参与了对犹太人的屠杀。”
保罗·汉森 被关疯人院18年
“纳粹崽子”这个标签,57岁的挪威人保罗·汉森背了几十年。作为当清洁女工的母亲和一个纳粹德国空军飞行员一夜风流的产物,汉森一出生时就被他母亲遗弃了。虽然在挪威首都奥斯陆北部的一个“育婴农场”过了3年的好日子,可战争一结束,汉森就被送到一个收容中心。由于患有轻度癫痫病,他成了一个没人愿意收养的孤儿,挪威国家社会事务部门把他当作智残儿童送到了精神病医院。
“我告诉他们,我不是精神病,”汉森说,“但从来没有人听我的。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要疯掉了。”这样的日子汉森一共过了18年,22岁时他才得以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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