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挺:“我应该在烈火与热血中得到永生”
与人民军队同龄的叶正大出生在一个风云激荡的时节:1927年8月。此时,父亲叶挺正率领着南昌起义部队一路南下。
南昌起义,叶挺担任前敌总指挥和11军军长。起义军南下到广东潮汕时,因寡不敌众而失败。同年12月,叶挺与张太雷等领导了震惊中外的广州起义,首次打出“红军”旗号。被毛泽东称为“共产党第一任总司令”的叶挺仅当了两天的红军总司令,起义又宣告失败。
在广州起义中曾提出部队应该撤出广州的正确建议的叶挺,竟受到了当时犯“左”倾错误的广东省委和共产国际的无理指责和不公正待遇,被冠以“动摇”“消极”之名。
性烈的叶挺从此流亡海外。从德国到香港、澳门,孩子们在随父流亡的岁月里渐次长大。
在长子叶正大的记忆里,暂居澳门的那些日子里,工兵出身的父亲常常自己捣鼓小炸药,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叶挺还喜欢给孩子们讲打仗。一张特制的大床,一顶大蚊帐,五六个孩子挤在一起,一边摆弄玩具枪,一边听父亲讲故事。
是军人,却参加不了轰轰烈烈的征战;是老党员,却脱离在党的事业之外。背负着双重委屈的叶挺异常苦闷。更何况,他是曾率“铁军”无往不胜的一代名将!
作为中国共产党掌握的第一支武装力量,叶挺独立团作为北伐先锋连战连捷,一路攻下武昌,为第4军赢得了“铁军”的美誉,叶挺也以团长职务被国民政府破格提为少将。
叶挺选择了澳门作为全家的避难所,但他的心却一刻也没有脱离党。他与地下党员柯麟等人士保持着密切联系,而当陈诚、陈济棠等国民党高级将领以同窗或老友的身份邀他前去“协力共事”时,他一概回绝。
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叶挺举家回迁。在漫长的10年等待之后,他迫切地想要回到抗日一线、回到党组织的怀抱。
“在延安见到毛主席时,父亲提出入党,但毛主席说现在不入党更好。”叶正大回忆说。
受中共中央的委托,叶挺以非党员的身份向国民党交涉,将南方八省的红军游击队改编成新四军,并出任军长。在此前为他举行的欢迎大会上,叶挺说:“革命好比爬山,许多同志不怕山高,不怕路险,一直向上走。我有一段时间,爬到半山腰又折回去了,现在又跟上来了!”
新四军转战大江南北,创建了苏南、苏北、皖东、豫皖苏边等抗日根据地,逐步发展成为华中坚持敌后抗战的主力军。
1941年1月,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皖南事变”,叶挺被非法扣押。命运多舛,这位“北伐名将、抗日先锋”又一次在长达5年的囚禁生涯中品味了人生的冤屈。
在父亲辗转各地的监禁岁月中,全家曾有过短暂的相聚。
叶正大记得,在桂林观音山下的竹编平房里,父亲吧嗒吧嗒抽着水烟袋,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天,孩子们放学回家后,叶挺叫来他们围成一圈。“从明天开始,你们的名字全部改掉!”叶挺为原名福农的老大改名“正大”,老二福麟改为“正明”,最为疼爱的女儿则取名“扬眉”。
叶挺说,你们的名字合起来就是“正大光明、扬眉吐气”!
平日里穿便服,但一听说劝降者要来,叶挺就会换上笔挺的军装。面对蒋介石和他手下大大小小的说客,往对方面前一站,还是那个威武不屈的新四军军长!
叶正大知道,父亲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
1946年3月4日,蒋介石被迫同意释放叶挺。出狱的第二天,叶挺就写下了致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入党申请书。3月7日,中共中央复电,接受他加入中国共产党。
“马列主义给了我理想与信念,党组织不断给我教育和帮助,使我认识到一个真理:只有马列主义才能救中国。党走的路就是我走的路。”战友们在重庆为庆贺叶挺出狱和重新入党举行的一次宴会上,叶挺说,“我迫切想到延安去,到人民中间去,贡献自己的一切!”
4月8日,叶挺、王若飞、秦邦宪、邓发等奉命由重庆飞往延安时,飞机在山西黑茶山失事。
还没能看到黄土地上高高飘扬的党旗,更没能盼来新中国,第二次入党仅一个月的叶挺永远倒在了50岁的年轮上。
由于国民党的破坏,延安烈士陵园里的叶挺墓至今是一座空坟。
或许,那首写于牢中、被一代代后来者吟诵的《囚歌》,就是共产党员叶挺最好的墓志铭——
“我应该在烈火与热血中得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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