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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5周年,这一天,蓟县山区秋高气爽,比天气还爽的是88岁的谢兰老人的心情。65前的今天,他在手术台上听到了日本投降的消息。想起亲身经历的80多次战斗,这位今健在的八路军十三团老兵,怎能不心情激动?
谢兰1922年出生在蓟县孙各庄村,满族人,今年已经88岁高龄了。谢兰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生活无依无靠,只好给人做小工,受尽欺凌。无奈之下,投奔了八路军。
1941年2月参军,1942年7月入党,谢兰曾任八路军十三团的战士、通讯员、一排排长、通讯排排长、侦察排排长,是为数不多至今尚健在的八路军十三团老战士。谢兰在部队的6年中,正是抗日战争最残酷、最激烈的年月。当时,谢兰的团长是赫赫有名的抗日英雄包森。在他的指挥下,谢兰跟随部队转战在冀东敌后根据地,曾经参加过80多次战斗。虽然抗战胜利已经65年,但说起当年的战事,老人还是记忆犹新,叙述得非常清楚。
掩护机枪 炕洞脱险
1941年,谢兰的连队从盘山向平谷方向转移。中途部队接到情报,说后面有敌人尾随。连长王子路没有想到,敌人在后边跟着而不开火一定有阴谋,这叫“赶仗”。而“赶仗”说明前边必定有埋伏。
果然,部队到了南山顶时,发现四面都是敌人,已经被重重包围。在突围的战斗中,班长谢兰和两名战士奉命掩护机枪。当时,八路军缺乏武器装备,这挺机枪比生命还重要。
他们掩护机枪撤离了战场,谢兰三人也撤到一间茅草房里,但被狡猾的敌人发现了。敌人便开始放火烧房。霎时,浓烟滚着烈火将茅草房变成了火海,战士们呛得喘不过气来。在无处躲藏的情况下,谢兰命战士们砸开了炕沿,机智地钻进炕洞里躲起来。
火越烧越大,他们闻到了自己的头发被烧焦的气味,但仍然坚持不动。敌人看着熊熊大火,以为八路军早已被活活烧死,便离开了。敌人走后,三个战士从炕洞里爬出来,谢兰就这样拣了一条命。
后来才知道,他们舍命掩护的机枪被连长临时安排埋在了山下。几天后,连长派人去挖,机枪已不翼而飞。原来,由于汉奸告密,敌人提前把机枪挖走了。
战斗过去5天以后,部队召开大会,由教导员王文主持。连长王子路因粗心大意、判断失误和没有及时找回机枪等错误受到严重批评,差点就被团长单得贵枪毙。后经排以上的干部联名为连长求情,才免去了严重的处分。
“那挺机枪是从平西根据地带来的,名叫‘马克兴’,是偏插梭型,特别好用,能接连发30颗子弹。那时,机枪就是命啊!丢了机枪后,机枪手大老张有半年多没有说话!”谢兰老人说到机枪,难过地掉了眼泪。
1942年 难忘那个春天
老人还记得,1942年春天,他所在的连队参加了由包森司令员亲自指挥的数次战斗。1月13日,十三团7个连在果河沿与敌人激战,全歼伪治安军第二集团军第四团,击溃第三团;1月17日,十三团和民兵与日伪军270多人发生遭遇战,在我方武器十分简陋的情况下,日本鬼子出动了飞机释放毒瓦斯;2月5日,十三团伏击了进犯南贾庄的日本鬼子,将敌队长中佐击毙……
谢兰说,那个春天,没看见花开花落,看见的就是子弹和鲜血。几天一战,今天还活着,明天不知在哪里。也是在那个春天,十三团4个连的战士在榛子峪与300多个敌人进行了殊死的搏斗。敌人的七八门大炮往山上轰,我方坚守了4个多小时,有20多人挂花、牺牲。
记得,榛子峪战斗后,部队奉命向盘山地区转移。因为敌人利用“治安强化”割断了根据地老百姓和八路军的联系,部队的补给成了难题。在那次急行军中,他们每人要在背包里装12枚手榴弹、8双鞋、4双袜子,整好的背包有几十斤重。因为时间紧急,很多战士还没有来得及吃饭,饿着肚子急行军100多里,而且是一路小跑。真是苦啊!
可是,没一个人叫苦!为什么?有信仰!信共产党,信八路军!
艰苦的战斗生活磨炼着谢兰这些八路军战士们坚强的革命意志。老人说,就在那年春天,老包(冀东军分区副司令员兼十三团团长包森同志)在遵化县野瓠山与日伪军遭遇战中牺牲了。
战场挂花 难忘战友
1945年7月1日,谢兰所在的部队攻打密云县葡萄园的一座炮楼。战斗非常激烈。炮楼里有一个连的鬼子和一个营的伪军,局势是明显的敌强我弱。战斗打响刚刚10分钟,部队就接到了上级的指示,立即撤出阵地。
敌人的炮火非常凶猛,在撤退的过程中,谢兰的左腿被敌人的炮火击中,胯骨部位又中了一枪。因为子弹打到了动脉血管,血喷流出来,谢兰昏过去。在危急关头,他的战友没有丢下他,一位战友背起他,冒着敌人的炮火撤离了战场。可惜,昏迷中的谢兰不知道这位战友是谁。
部队要继续前进,伤员被转移到了一个山沟。醒来时,谢兰看见自己躺在山脚下,有人在他身边放了一些食物和水。整整两天,就这样坚持着。血在流,伤很重,腿很疼,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两天后,有老百姓用门板把谢兰抬走。
谢兰被辗转送到了平谷县,在一个大庙里做了手术。这一天是1945年9月3日,他就在大庙的手术台上听到了日本投降的消息。
大庙是“临时医院”。虽医疗条件很差,但医生却是最好的。记得当时为他做手术的医生是唐处长(可惜不知道名字)。因为打了麻药没起作用,唐处长让4个人掐巴着谢兰“打闷药”。唐处长说:“我说啥,你说啥。”
“你姓啥?”
“我姓谢。”
“你是哪儿的人?”
“孙各庄。”
“一。”
“一。”……
还没有数到八,他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手术做得很顺利。医生说,子弹打在了动脉血管上,这样的情况一百个人里也活不了俩仨,谢兰能活下来是幸运的。
回乡务农 晚年幸福
1947年2月,谢兰复员回到了孙各庄。那时,家乡的土地复查已经开始。从此,这个勇敢的八路军战士又积极参加了家乡的建设,曾经担任书记、治保主任,并在1955年成立初级社、1956年成立高级社时担任社领导。60年代后,谢兰回家务农。种地、种果树,老兵谢兰过着山区普通农民的生活。党和政府没有忘记在抗日战争中流血的老兵,谢兰享受“二等甲”伤残抚恤金。起初是每年领400斤小米,后来改为每半年领取68元。现在谢兰的伤残抚恤金已经增加到每年两万元,看病还享受着公费医疗。
69年过去,谢兰已经由参军时19岁的小伙儿变成了近90岁的耄耋老人。除了当年战场上挂花的腿伤之外,他的身体基本健康。老人有个四世同堂的幸福家庭,4个儿子,3个孙子,一个孙女,两个重孙……儿子们有的在家经营土地,有的做生意,有的搞运输,有的还买了汽车。每逢年节,一家十几口人聚在老人身边,其乐融融。
只要有机会,老人就打听他的十三团战友。前些年,听说下埝头村还有一个战友,可惜如今也去世了。战友们都已经不在了,这更让他无比怀念当兵的日子,那些战斗的岁月还时时出现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