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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不识酒、不善饮,但“芦台春”却与我有着道不尽的深情和太多的故事。因为我知道,“芦台春”承载着太多的光荣与责任!父辈们多少艰辛的追求和诚实的探索,多少遗憾和失落,多少喜怒哀乐都是缘于“芦台春”,都是为了“芦台春”!
“文革”时期,我父亲长期在“五七”干校下放,70年代初在天津地区食品公司(后改为廊坊地区)任食品科长,专门负责烟酒茶糖等食品的供应工作。那时,我们几个孩子和母亲住在市里,父亲一人住在廊坊。那年头家里很少有高兴事,最高兴的莫过于父亲回来,全家围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了。记得那年年底,父亲没有回家,说是和贫下中农过“革命化春节”,只是托人捎来一瓶酒。酒虽是用报纸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没有酒标,极其普通。后来,才知道这瓶酒就是大名鼎鼎的“芦台春”!当时全家没人会喝酒,失望是可想而知的了。后来,父亲回家时一进门就急忙找到那瓶酒,拿到手中不时地翻来倒去,一边欣赏瓶中翻腾起的酒花,一边得意地告诉我们:这酒是他们创制的。这酒色香味俱佳,液相好,澄清透明、优雅细腻;味道好,酱香突出,入口甜,进舌绵,回味醇厚,空杯流香,持久不散;品格好,就像人中君子亦刚亦柔,典型的茅台风格!他还告诉我们,就是为造这酒,他才没有回家。当时全国各地几乎没有优质白酒供应,市场多是水果汽酒、薯干酒及酒精勾兑的混合酒,如今能生产出这么好的酒,怎么不让他兴奋异常呢?他得意地连声大呼:“天下好酒尽属我乡矣!”
父亲告诉我们,这酒的发明者是周恒刚,酒标设计者是周的姑爷,“芦台春”三个字是芦台镇一名中学老师写的。周恒刚曾做过茅台酒厂的高级技师,是父亲在干校的好朋友,是父亲力邀他来的。父亲请他帮助创制优质酒,答应并满足他提出的诸如保证粮食供应指标、自主设计、自主选址、自主挑选助手和工人等条件。创制“芦台春”不是一帆风顺的。父亲陪同周恒刚曾先后到许多地方考察选址,也进行过试制,但最后确定在宁河芦台,取潮白河之水,严格按照茅台酒的传统工艺生产的,特别是通过蒸馏取酒和勾兑后,在老熟贮存时用潮白河胶泥封坛入土,增醇加香;待到掰开胶泥能发出浓烈的香味时,就算成功了。据说这也是“芦台春”的一大秘诀。父亲解释说,凡事都是辩证的,从苦和臭中磨砺出的甜和香才是上品,才经得起品味,个中高手就看懂不懂得这个道理和如何把握量。当年全家围坐一起,听父亲娓娓道来,看父亲津津乐道的样子,那是我们全家最幸福和快乐的日子。
父亲也有很多时间因为“芦台春”生气、着急、感叹,甚至发怒、发脾气。“芦台春”酿制成功后名声大噪,被称为小茅台,市场上一瓶难求。许多亲友找上门来,托我父亲批条子,都被我父亲婉拒了,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父亲和母亲都很发愁。可能是1973年春节,一位亲戚来访拜年并讨求“芦台春”。这位亲戚乘兴而来,没想到父亲不仅拒绝了他,而且以戒烟和戒酒的名义让他将带来的礼物都带了回去。事后母亲责怪父亲不近人情,问他几时戒烟戒酒了,为什么连一支烟都不接?父亲坚定地说:“为的是他们!我就从现在开始戒烟戒酒了!我现在吸他一支‘大前门’,以后就得给他开一个‘大后门’,就得给他批两箱‘芦台春’!”就是从那天起, 30多年来每天抽两包烟的父亲,就再也没见过他抽过一支。他说,人之所以为人,是能管住自己的嗜好,而不能让嗜好管住了人。
1988年,父亲病故。我们在父亲灵前恭恭敬敬地摆放了一瓶“芦台春”,因为我知道,他心里还惦念着“芦台春”。光阴荏苒,“芦台春”不仅质量上有了新的飞跃和提升,而且其神不散,其名不衰,其势日盛,多次在全国和省市地区获得奖项。这是父亲完全没有看到和想到的,但这也足以使他老人家放心而笑慰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