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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华灯初上,晚风习习。一个人漫步在小镇古朴的街巷,徜徉在弯弯的运河岸边。月光朗朗,照亮了运河,堤岸上那垂柳的枝条,如少女的腰身,妩媚婀娜,岸边上那错落的乳白色的繁灯亮了,倒映在运河中,顿时荡漾的碧波之上,闪现出无数个月亮,夜阑人静,月色撩人,思绪绵绵,正月十五那一轮明月,在心中重又冉冉升起,那灿烂的花灯,重又依次点燃。在这个难以成眠的夜晚,再次拿起纸笔,回忆……
夕阳西下,花会展演的队伍尚未走远,那激昂的鼓声还余音缭绕,大街上那五彩斑斓的街灯、花灯全亮了,渐渐地深蓝色的夜幕被徐徐拉开,从浅灰、浅蓝到深蓝,从未有过的一次长时间的凝望,看着它奇迹般变色,直到深蓝色染遍了整个苍穹。再看那一轮明月,它悄悄地越过运河边上的丛林,从容地登上广场四周那明亮如昼的楼顶,它升上了东方的夜空。银色的月光,如流水一般缓缓地倾斜下来,无声无息地弥漫着,柔柔地照亮了节日的小镇。
整个广场的上空,月光被染成了金黄色,在街灯的辉映下,仿佛升腾起一团金色的雾,如梦境一般。走进流光溢彩的广场,仿佛置身于一片金色的海洋。只见大片耀眼的黄、点点青翠、朵朵艳红,在不停地闪光跳跃,像多彩的浪花,在流动的浪花中,跳荡起串串银光,像是晶莹的水花在婆娑起舞。
穿过流金的海洋,走进硕果丰年的大道,看是谁把现代农业示范大棚搬到了灯会现场。那一只只被夸张、被写意的南瓜、红薯、西红柿,用五彩的灯把心中点亮,把丰收的喜悦挂在脸上。记得曾受朋友相邀,去参观那长在水里、挂在头顶上的果实,让人惊叹不已。站在这硕果丰年的花灯下,站在这宁静的月光里,再次看到它们,胸中无限感慨,感慨时代的变迁、科技的进步,让脚下这片土地变得如此神奇,如此日新月异。
路边一组造型浪漫、诗意盎然的花灯映入眼帘,一束束高大绿色的水草在风中起舞,一条条金色鲤鱼在月光中漫游,好一幅放大的《荷塘月色》。朱自清《荷塘月色》中的几句话,放在这里是恰到好处,“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加风致了。”欣赏着这美妙的荷塘月色,脑海中不时掠过小镇的四时美景:春天杨柳青青,桃花遍野;夏日小桥流水,鸟语蛙鸣;秋天稻浪滚滚,果蔬飘香;冬日玉带飞雪,树树银花。越想越看越觉得,这小镇的美景远比这月下的荷塘要美许多。因为这小镇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是我心中最美的天堂。
更大的一组花灯就在前面,是一组以小镇名片为题材制作的大型花灯,独具匠心的设计,制作精美的工艺。《莲年有余》中的胖娃娃坐上了月亮船,鲜活的鲤鱼摇着尾巴,它要乘着十五的月光,坐着月亮船,飞得更高,走得更远,把名镇的魅力向游人展示得更加淋漓尽致。从小听老人讲,杨柳青年画有年年“鼓”一张的美丽传说。我想今年一定是《莲年有余》了,盼望着这张年画早一点儿、快一点儿“鼓”起来,把吉祥如意、连年有余的祝福送到千家万户,愿我们的家乡小镇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们丰衣足食,幸福平安。
街上的行人少了,街灯依然明亮。月亮更高了,一朵淡淡的云彩为月亮罩上了一层柔曼的轻纱,月色一片朦胧,不知不觉走进了小镇的旧街区。正月初六、初十两场早春的雪尚未融化。那狭长的街道、突出的屋檐,那形态迥异、精凿细刻的砖雕的缝隙里,都被白雪覆盖着。一个银装素裹的小镇都沐浴在朦胧的月色之中了。
拐过一条街口,一阵晚风吹过,房上的积雪飘落下来,吹到脸上,感到一丝凉意。抬头望去,一对老式的灯笼在晚风中摇摆着,孤独的闪烁着。踩着积雪,望着这老式的灯笼,不禁想起儿时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正月十五,一个雪中逛灯的夜晚。
那是60年代的一个正月十五,如柳絮一样的雪纷飞着,下了一整天。路上的积雪有半尺多厚,但这丝毫也不影响我逛灯的兴致。吃过晚饭,就和院里的小伙伴们相约去逛灯了。特别清楚地记得,我的那盏灯是父亲亲手制作的一个八角宫灯。一进腊月,父亲就利用休息时间,找来铁丝,用钳子弯来弯去,先做成一个架子,再用裁好的红棉纸,用面打成浆糊,贴边粘好。又用毛笔在每一个面上画上梅兰竹菊,用挫好的红线绳,接上一个细细的竹竿,点上蜡烛,甚是好看。街上飘着雪花,街灯很少也很暗,大地一片洁白,提着灯笼踩着雪,和小伙伴们一边逛灯一边嬉戏打闹。那飘落的雪花中,不时传来伙伴们银铃般的笑声。没逛多久,由于路不平雪太深,一个趔趄,灯点着了,一片火光。虽未尽兴,但回到家中,父亲没有责备,只是说“明年再糊上它,再逛吧”。这盏八角宫灯和这个雪中逛灯的正月十五,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印象颇深。
还记得女儿出生后的第一个正月十五,天上也是飘着雪花,只是路上没有积雪。丈夫怀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我提着女儿的灯,那盏姥姥家送的,用紫红色透明的玻璃纸做成的硕大的鱼灯,那盏带着亲人们祝福的灯,陪着我的女儿在飘着雪花的正月十五晚上逛灯。感谢我的女儿,让我做了母亲。那个夜晚,那个难忘的夜晚,被我写成了一篇唯美的日记,时常讲给女儿听。就是现在想起此事,胸中还萦绕着无比的温暖与幸福。
穿过石家大院的围墙,视野变得开阔起来,运河就在眼前。夜色渐浓,运河上的夜色就更浓了。我在走,月亮也在走,它高高的,走过我的头顶,抬头仰望,它更高更亮更迷人了。周围没有一丝云彩,只有星星点点,犹如夏夜。西段的运河还冻着,铺着一层白雪,石拱桥像是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而东段的运河早已是波光粼粼了。河水悠悠地轻吻着堤岸。月光中的运河倒映着岸边的景色。岸边的杨柳在波光中摇曳。北岸的万家灯火在波光中闪烁。明清街的雄伟建筑灯火辉煌,倒映着,呈现出双重的景致,亦真亦幻,以为是看到了海市蜃楼;“乾隆爷的船”在岸边泊着,“乾隆爷”饶有兴致地站在船头赏月。只见一轮明月,满船清辉。站在这,忽然想起一首运河夜泊的古诗,前几句是这样的:鸣榔凌海月,捩舵破江烟,杨柳青垂驿,蘼芜绿到船。后几句记不清了。
鱼儿睡了,鸟儿也睡了,人们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夜空如墨,月光如酒,它醉了我的心房,也醉了我身边这个如诗如画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