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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大了,看样也喜欢音乐,把周杰伦、杰克逊的海报,贴得满墙都是。我没有去干涉,甚至从中看到自己,不要说青春时节,即便岁数不小,依然干过类似的事情,甚至更加疯狂。
我最喜欢的指挥,卡洛斯·克莱伯,由于他不是周杰伦、杰克逊,甚至也不是指挥皇帝卡拉扬,因此,想找他一张像样的海报是不可能的,于是,我拿着他头像的CD,托同事找到一位很牛的油画家,让人家给我画了一张铅笔素描。对于这位画家,我一直心有歉意并感激,因为一定是大材小用,而对于我,却是大惊喜,如获至宝,精心装裱,挂在了家里的墙上,得意洋洋。唯一麻烦的是,总有客人来问:这是谁?看长相,不像你们家亲戚。于是,我总是简单解释一下便收嘴,因为此君不是三两句话就说得清楚。
我一直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被卡洛斯·克莱伯这样深深地打动?它并不来自于一种理性,而是直觉或冥冥中的一种东西,如同生活中的很多事,喜欢与厌倦,道理无法说清。
不过,有一个细节被我知晓之后,还是感受到一点小小的震惊。喜欢上他很久之后,找他的介绍,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缺乏互联网支持,国内媒体对卡拉扬、伯恩斯坦的介绍覆盖一切,克莱伯躲在后面。有一天,终于拿到手,意外发现,这位先生小时由于战事,从欧洲移居阿根廷,在草原上的国家长大,这几行字,我给自己找到了答案。我家里挂了三个外国人的画像,竟都是阿根廷人或都与阿根廷有关。一个巴蒂,一个格瓦拉,而另一个就是克莱伯。有趣的是,我是在画像挂了很久之后,才知道他与阿根廷的关系,而这个时候,我作为球迷,追寻阿根廷队已经多年。
接下来,要换个名字。
我知道,刚刚人到中年,就想写莫扎特,这事要么太早,要么已经晚了,因为很多人会觉得,莫扎特要么是一个永远天真的孩子,要么就是一个看透世事之后微笑的老人。但不管如何,莫扎特一定是上帝派来的,为了抚慰人间的痛苦,让他在极其有限的生命里,疯狂并不可思议地创作出超量的作品,然后,将他收回,而他的音乐从此像上帝的永恒之爱一样在人间流传。
我喜欢柴可夫斯基、勃拉姆斯,这些年还格外喜欢马勒。在这些大师的曲目中,随时都可以听到洋溢的情感,无法排遣的困惑、痛苦与挣扎甚至是绝望,它符合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于是,总有击中你的时刻,也会因此让你瞬间被拯救。
我一直认为,莫扎特干的事不叫创作,而是流淌,是上帝委托他送给人间。不生涩,不用太思考,高低之分没那么明显,不能叫他天才,他本就是来自天堂的信使。于是,你会想,这个世界如果真像莫扎特的音乐那样该多好!可惜,这样的美好世界只在他的音乐里。
音乐家中,还有巴赫,还有马勒,指挥家中还有克伦贝勒、马里纳呢。还有罗大佑、齐秦、凤飞飞……太多,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太多的故事。
当然,还有作家,身边的同事,逝去的陈虻、罗京以及您不知道名字的我的年轻同事。都该写,可又往往落笔处百感交集,不知从何写起。
家人也无法写,他们不是影响或推动我的人,而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比如说,妈妈在变老,可是有她在,我就永远是一个孩子,如同有哥哥在,我就永远是一个弟弟;还有妻子,媒体上有很多对我们恋爱与婚姻不真实的编写,其实现实中的婚姻要比文字更多一些浪漫和平实,而那些编造的浪漫情节,却恰恰缺了一些想象力;还有儿子,不用说了,他是生命中的主角,我与他的母亲不负责编写他的剧本,只想做一个称职的观众和欣赏者。他们是我心中最重也是最长的文章,但这该属于我们的晚饭或旅途或周末时光,也因此,人生不再是苦旅。
还有朋友,他们是重要的推动者,也常常是我生活的意义。这其中,有很多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相互照应,相互陪着慢慢变老。我不愿意时常用言语去表达情义。朋友,该是得意时,离得可以远些,不顺时,必到身边的一群人。这其中的情谊,我又怎能用几百字或几千字去写呢?写好朋友,只能用心,用时间用生命。
所以,有人就有趣,有人也才有真的悲伤。人的一生,只有一个工作无法更改,那就是做人,永无止境。几十年后,我可能成为我心目中的那个可爱老头吗?而今日,当我记述着别人在我心中的印记的同时,我又在别人心中,留下怎样的印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