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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还有多远》
张永琛、张国立在《草根王》拍摄现场
张永琛近影
《像雾像雨又像风》
《京华烟云》
苦辣都有。每次面临大的人生转折,包括从政、出国、下海经商,在种种诱惑面前,我没有一次犹豫或动摇。我家在大连,哥哥是个有实力的房地产商,十几年前,在我的事业最艰难时,他就劝我别那么辛苦地爬格子了(笑),一起下海经商吧!我却不为所动。我生活中只有两件事:写东西和看片子。这是我最爱干也最适合干的事,对别的则没有兴趣(笑)。我从写作中获得了最大快乐,也极大地丰富和改变了我的人生,包括我的人生观、价值观。
我从写作中得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举例来说,我特别喜欢根据洪泽湖一个“船头小学”的真实故事创作的《太阳不落山》。十几年前,洪泽湖还有十万户渔民,约有十万渔民子弟因居无定所而无学可上。这时,一个腿部有残疾的男子在既无办学资质、又无办学条件的情况下办起一个“船头小学”,并最终得到国家承认。为创作《太阳不落山》这个剧本,我深入洪泽湖地区,与男主人公一起在船上生活了二十天。开始,他只讲他闪光的一面(笑),熟悉以后便敞开心扉,表现出他智慧和狡黠的一面。例如有一次,有关领导前来视察,他为让领导看到“船头小学”真实的办学状况,没有更换船上破旧的座椅,致使领导落座时椅子倒塌人也跌落水中,结果引起领导重视,很快帮他改善了办学条件(笑)。多年来,他无怨无悔,一心一意培养有文化的渔民后代,自己却生活俭朴、粗茶淡饭、无欲无求。他的事迹使我深受感动,也影响了我的人生理想和追求。
妥协剧作家要在限制中表现
记者:在你担任编剧的电视剧中,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像雾像雨又像风》。好编剧、好导演、好演员以及服、化、道等艺术部门的最佳组合,这是它成功的关键所在。例如赵宝刚是一位具有文艺气质和独特美学追求的导演,他的每部戏几乎都会推出一批偶像明星,像这个戏中的陆毅、陈坤、孙红雷、周迅、罗海琼、李小冉等。镜头画面也拍得很美,很有诗意。听说你最喜欢的也是与赵宝刚的这次合作?
张永琛:对,直到今天,宝刚对艺术仍那么执着,那么精益求精。有时与你聊剧本,一聊就三四个小时,不是就事论事,而是思路的探讨。我说行,这场戏我肯定明白了,他说,不行,你没明白(笑)。他说的不是一场戏的处理,而是一种思路、一种表达方式。《像雾像雨又像风》,我本来写的是上海一个金融家族的百年兴衰史,原名叫《东方红了》。为此我专门研究了民国史、上海地方史,光故事大纲就写了三十万字!但赵宝刚不要这种大而全的所谓“史诗性”的东西,他有他的思路——一是拍出来要有市场,二是做一个有风格的戏。开始我还不理解,觉得我那么大个东西,被删减得那么苦(笑),只抽出其中几个年轻人的命运作为情节主线,变成了一部浪漫唯美的青春偶像剧。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史诗未必能成经典,一个剧不能承载太多东西,必须单纯一点,好看一点,否则就什么也不是了。他的这一理念对我后来的创作影响很大。
记者:这样说来,剧本创作比小说创作更难,因为它必须受到各种外部条件的制约,甚至要参与电视剧拍摄过程,决不像小说那样,写完就可拿去发表了。在一定意义上说,电视剧本不光是“写”的问题。
张永琛:你说得太对了,《像雾像雨又像风》磨砺的时间特别长,直到正式开拍,我还在修改剧本。为什么说写剧本比写小说难?虽然剧本和小说都是叙述情节,塑造人物,表达思想情感,小说可以自由抒发,无拘无束;电视剧本却要受到诸多限制,很多时候需要编剧做出妥协(笑)。我在担任制片人和艺术总监后,对此有了更切身的体会。例如拍《京华烟云》时,王刚只有八天的档期,需集中拍摄,剧本创作就要跟着剧组的节奏走,把王刚的戏份集中完成。还有季节问题。王志文的戏发生在秋天,他冬天才有档期,只好改剧本,把他的戏变成冬天(笑)。与张国立合作《草根王》时,剧本写一个角色逃亡时,要游过海河;但拍摄时已是严冬,河面已结冰,只好把角色被仇家扔到河里淹死改为丢进冰窟窿中。此外还有一个经费问题。我写过一个人愤怒地用石块砸碎轿车的挡风玻璃,道具师拿着单子让我签字时,才知这块玻璃至少值八千块钱,我一看就心疼了,不得已,修改剧本吧(笑)!总之,编剧要完成一个好的剧作,必须适应影视作为综合艺术的特性,在限制中表现,该服从的服从,该妥协的妥协(笑)!
驾驭历史和文化积累不可少
记者:在你看来,一个剧作家应具备怎样的条件和素质,例如历史和文化的储备,生活的积累,题材的选择和艺术的追求?
张永琛:都要有(笑)。孔夫子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我认为编剧也要有“三畏”:畏生活、畏艺术、畏观众,就是必须克服浮躁心态,做到“吾心静而万物不动”,才是创作的最佳状态。其次是要有一定的历史和文化的储备。像我们这个年龄的编剧都是在市场上长期磨练、冲杀出来的,有些年轻编剧阅历浅,如果不重视自身学习和修炼,写作时必然会捉襟见肘。甚至生活中的吃喝玩乐你可以不干,却要懂一点。各个门类的知识都要有,写出来得是那么回事(笑)!
记者:听说你正在写《宋庆龄和她的姐妹们》,记得已故女导演潘霞拍过同名电视剧,你这次有何新的视角和诠释方式?
张永琛:宋氏三姐妹,这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不可复制的传奇,我太喜欢这个题材了,所以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与潘霞的“宋氏三姐妹”不同的是,现在的时代背景不同了,我们对国民党正面抗战有了肯定,重拍可以更准确客观地反映那段历史,在塑造人物时,还可避免脸谱化的倾向。总之,这段历史本身就非常好看,我相信拍出来会是一部震撼人心的好作品!
与张永琛相约在天津市中心一家环境幽静的咖啡厅里。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片刻未有停歇,使得满目新绿更加苍翠欲滴;而往来如梭的车流翻腾起的层层雨雾,又令人联想起电视剧《像雾像雨又像风》中的意境。
不错,眼前这位貌不出众为人低调的中年汉子,便是《像雾像雨又像风》的编剧,他与著名导演赵宝刚一起,在荧屏上吹起一阵纯净唯美的青春偶像剧新风。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在美丽的海滨城市大连,一个叫凉水湾的渔村里,一名婴儿呱呱坠地了。自幼,他就随父辈出过海,领略了大海的灵性和底蕴,也感染了渔民的宽厚与真诚。成年后的他选择到东北重型机械学院就读。正是当年一位名人的话——“科学家要把人们不明白的事情搞清楚,艺术则要把人们明白的事情搞糊涂”,使他弃理从文,走上文学创作之路,意欲打通正反两方面的逻辑思维,曲径通幽。
张永琛是位高产作家,从业二十年来,不仅创作了大量小说,更以“金牌编剧”的美誉蜚声海内。从《京华烟云》、《像雾像雨又像风》到《末代皇妃》、《孙子大传》,均出自他的笔下;而他以全新视角诠释的《宋庆龄和她的姐妹们》也将脱稿,一段风华绝代的经典传奇愈发令人期待。
本月6日晚,在首都编剧论坛暨十佳编剧电视颁奖活动中,张永琛与高满堂、邹静之、王朝柱等一起荣获“十佳编剧”称号。在接受本报独家专访时,张永琛畅谈了编剧在电视剧产业链中的重要作用、创作特性以及他对此怀有的敬畏心理。
“创作,是我的一种生命体验。”他说。
翻身从边缘化到“回娘家”
记者:永琛,首先祝贺你荣获“十佳编剧”称号。编剧是影视创作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剧本,剧本,一剧之本”,就道出了编剧的重要性。但长期以来,编剧的地位和作用显然被忽视了。现在,随着编剧艺委会的成立,编剧终于有了自己的“娘家”,又评选出“十佳编剧”,意味着编剧的地位有了很大提升。你认为这种变化的缘由是什么?
张永琛:很高兴今天有机会和你谈谈一个编剧的心里话。你知道,在此之前,编剧的生存环境很糟糕。在电视剧组中,最受重视的是导演和演员,编剧常常被边缘化,特别是在创作环境上,编剧受各方干扰过多,很难进行纯粹的艺术创作。一些投资方和导演都可对剧本随意删改,最终完成的作品往往是“四不像”或“四不靠”;一旦戏砸了,编剧还要首先承担骂名。
可喜的是,近年来这种状况有了很大改善。这主要应感谢市场的冲击。因为市场的规则就是优胜劣汰,每年全国生产的一万多集电视剧,只有少量能进入市场在电视台播出,多数都打了水漂。几经失败落个血本无归后,制片方才醒过味儿来,意识到编剧的重要性、“一剧之本”的重要性(笑)。
记者:我觉得,现在电视荧屏上十分盛行的跟风现象、翻拍现象,也与编剧不受重视所导致的创作力量薄弱、原创作品匮乏,有着直接的关系。你认为呢?
张永琛:当然有关系。跟风也罢,翻拍也罢,其实也都是市场“逼”出来的。我与投资方接触较多,深知他们的心理。一方面是编剧本身的问题,电视剧生产是一种创意产业,而编剧受自身条件和水平的限制,在剧本创作中缺乏创意,拿不出能够打动制片方的本子;另一方面,制片方缺乏对市场的准确判断和把握能力,只能随波逐流。最能说明问题的例子就是谍战剧的火爆。一部《潜伏》出来,大家都说好,不过两三年时间,类似的谍战剧就遍地开花,看得观众倒了胃口。前一段时间播出的“穿越剧”《宫》火了,又不知有多少电视台会快速跟进、如法炮制(笑)!电视剧生产的这种乱象说明我们的市场还不成熟,还需进行新一轮的淘汰和“洗牌”。
敬畏把创作当成一种生命体验
记者:据我所知,你是学理工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天津,先是作协签约作家,后来又成为天津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编剧。多年来,你一直怀着敬畏之心从事剧本创作,把它看成一种生命体验,能谈谈你钟情这一事业的原因吗?
张永琛:创作让我感到快乐,我一直把它当成生命体验的一部分,这也是我能走到今天的最根本的原因。不错,一个作家要足够聪明,有学识,有想象力,还要有文字功夫,这些都需要。但我写了二十来年,能坚持下来就是因为我对这个工作的敬畏、热爱和投入。在此过程中,不论受了多少委曲,经历多少磨难,包括权益受到侵害,我都认头。当然也有成就感,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