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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不是来做好人好事的,而是来把事情做好的。”刘猛时常这么说。或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在汶川大地震震后三年,他仍选择留在这里,被誉为“坚守灾区的最后一个心理援助志愿者”。在别人眼中,三年来,他在灾区的心理援助工作以及他所创立的都江堰“妈妈之家”,都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功;但他心里明白,事情还远没有“做好”。
其实,刘猛的身体条件,并不适合灾区高强度的工作。
刘猛从小患有癫痫病,就在汶川大地震发生的前一年,工作过度劳累曾导致病情严重发作,迫使刚刚33岁的他不得不从河北经贸大学心理中心教师的岗位上病休。地震前,他正在北京为心理咨询师做指导,报酬是每小时1000元。但像很多志愿者一样,惨烈的地震,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迅速行动起来,为深陷痛苦中的灾区同胞做些什么。
刘猛等十几位心理援助志愿者2008年5月19日从北京抵达成都,刘猛没有等待,而是带领部分志愿者选择直奔最近、受灾相当严重的都江堰。
“妈妈之花”一朵朵绽放
“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是母爱;世界上最难以愈合的哀伤,是丧子之痛。”在第一天对灾民的走访中,刘猛见到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她一直呆坐在帐篷里,思维停滞也无法与外界交流。她从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刘猛深切体会到什么是母爱。从那时起,在地震中失去子女的母亲就是他最关注的群体。
抑郁、愤怒、内疚、自责、惊恐,注意力不能集中、闪回、睡眠障碍、记忆力丧失,情绪不稳定、暴哭暴怒、失声发笑……“孩子是母亲的精神支柱。在灾民安置点,所谓‘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能引发的所有症状,都能在丧子母亲的身上找到。”刘猛回忆说。从2008年9月开始,刘猛的心理援助对象转向了那些丧子母亲。
2009年3月8日,都江堰“妈妈之家”正式挂牌。刘猛和他的志愿者团队面临新的考验。
正常情况下,人的大部分思考是关于当前和未来的,但丧子母亲,往往沉浸在过去。如何让她们关注当下?一位志愿者折的纸花,打开了刘猛的思路。折一只纸花,需要6道工序、270多次折叠。怎么折、怎么才能折得更好、用什么颜色最好……折纸过程中,妈妈们有了共同交流的话题。
当“妈妈之花”在不知不觉中一朵朵绽放,心理援助者的工作也在悄然跟进。“你以前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再要一个孩子,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假设一下,如果你有了新的孩子,你会怎么做”……“如果”、“你希望”、“假设”,一个个词语无不指向未来。
“无子母亲”是我起的称呼
三年来,有200多位母亲在“妈妈之家”得到了心理援助,今天,她们中三分之二重新拥有了新的宝宝或者正在孕育新的宝宝。“这三年,‘妈妈之家’援助的母亲们都走过了同样的历程——从孩子的母亲,到失去孩子的母亲,再到重新想做一个新生命的母亲。但在这之后,大家出现了不同,有的重新成了母亲或在孕母亲,有的则必须接受现实,永远成为‘无子母亲’。”刘猛说,“‘无子母亲’是我起的称呼,这是如此残酷,起这个称谓时自己都忍不住哭了。”在“妈妈之家”,接受援助的母亲群体也因此出现了明显的分化,“再孕母亲”和“无子母亲”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刘猛在思考,也在筹划。
“地震三周年之后,‘妈妈之家’将从目前援助灾区母亲,逐步拓展成一个援助天下母亲的公益组织。”驻守灾区三年,先后有400多位志愿者加入过刘猛的团队,至今,还有8人。他们依然每天不知疲倦地探访、接待需要援助的母亲,每人每月只有600元的津贴。而刘猛,也在不断地外出讲课、做心理咨询,并几乎把全部收入都投入“妈妈之家”的运转,这笔开销每年大概需要十几万元。
(摘自《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