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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见到那孩子了。他的眼睛左右逡巡着,像一只刚刚从窝里出来的小田鼠,眼里带着警觉和躲闪。我知道,他又在寻找他要的垃圾。六月的第一天是儿童的节日,可他或许根本不知道这个节日和自己有关,虽然他已经八岁了。
认识这孩子时,我刚刚住进这所废弃多年的院落。学校住房紧张,所以只好让我们将就一下。来了不久,就见到这孩子了,当时他和他的母亲来挑水,因为他家还没接自来水。这在周围的人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他家里只有他母子两人,住在鸽笼大小的房子里,连电都还没接上,煤油灯是这个家庭漫漫长夜里唯一的照明工具。
孩子总是趁我们不在时出来拣垃圾,不管垃圾箩有多臭,也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总是不停翻着。走出门去就开始东一句西一句地唱一些只有他自己明白意思的歌儿。每天早上他起得很早,站在路边痴痴地看那些上学的孩子。没有一个孩子会去理会他,因为孩子们都认为他像霉菌一样让人不想也不敢去靠近。傍晚,孩子们从学校归来,口里唱着歌儿各自回家。我不知道怎么去挽救这样一个孩子。他母亲说学校不愿意要他,她又有什么办法。我想教他点什么,但自从有次他来我们这拿东西,被几个同事吓唬了一番之后,他一直和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给我接近他的机会。
孩子!我突然发现,当别的孩子都在欢天喜地过节时,还有一个孩子游荡在他们之外的旷野里。一个被遗忘在节日之外的孩子孤独着自己的孤独,像一株田野里的稗草,不希图改变,也没法改变。想到这些,我的心一阵阵地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