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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界连线
2011年5月中旬,食用毒黄瓜引发的疫情在德国开始出现,随后,包括瑞典、丹麦、英国和荷兰在内的多个国家均出现感染病例,欧洲一时陷入恐慌。德国汉堡市政府在疫情暴发初期将矛头指向来自西班牙的黄瓜,之后,德国汉堡卫生当局又表示,实验室的最新化验结果显示,致病源并非西班牙黄瓜。
在德国指责西班牙黄瓜为此波疫情的罪魁祸首后,西班牙相关产业遭到重创。据估算,过去一周,西班牙蔬菜的销售损失就高达两亿欧元。此外,这次危机也可能造成西班牙农业多达7万人失去工作。西班牙政府6月1日表示,正在考虑起诉德国汉堡市政府。
从事件的整个发展过程来看,政府的责任是首要的,而新闻媒体也给德国政府添了乱,在疫情引发社会恐慌后,人们急于查清病源,政府和媒体仓促间引用了未经证实的研究结果,事后虽然做了补救,但在公众中造成的影响已经很难消除。在食品安全问题高度敏感的当今社会,由于传播不慎摆“乌龙”,误伤无辜的事情在国内外都不罕见。那么,在食品安全和公共卫生事件中,新闻传播应本着什么样的态度,承担怎样的责任呢?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程曼丽教授。
——编者
公共卫生新闻传播需要专业的科学知识
西班牙黄瓜事件应归入公共卫生事件。德国汉堡当局当时认为西班牙的黄瓜是这次肠道疾病的感染源,发出了一些警示,然后媒体的跟进,引发了公众对西班牙黄瓜的恐慌。西班牙对此曾经表示过异议,而最终的结果也证明了汉堡当局发布的有关信息过于草率,没有经过深入调查。对于公共卫生事件的报道,是非常复杂、非常严肃的问题,和其他的新闻报道不同,需要非常严格的专业科学知识。公共卫生领域的问题不仅是质的问题,更是量的问题,比如有些食品中的添加剂以及农产品中使用的化学药剂,如果只是从质上来看是有副作用,但是在实际使用中,是被稀释了很多倍才能使用的,是卫生安全标准所允许的。如果不看到量上的不同,只关注质,肯定会引发恐慌,因为对于公共卫生新闻来说,百姓是宁可信其有的。 政府媒体公众三者的作用都不可小视
西班牙黄瓜事件中,因为德国有关方面没有认真调查核实就发布信息,给西班牙的农业带来了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这方面,我国也有不少类似例子,远的不说,最近海南香蕉谣言带来的教训就是很深刻的,虽然最终人们知道了乙烯利是香蕉生产过程中不可缺少的环节,不会产生对人体有毒害的物质。但是,负面结果已经发生。从包括海南香蕉事件在内的诸多例子来看,一些媒体在报道此类新闻时,为了吸引读者眼球,标题做得并不认真,网上传播得沸沸扬扬,最后经过电视台实地调查,才最终将谣言澄清。在公共卫生信息传播的过程中,政府、媒体和公众自身都是很重要的。西班牙黄瓜事件和海南香蕉事件本质上是有相同之处,区别在于,前者是政府没有对有关信息进行调查核实,而后者则是媒体没有尽到这方面的责任。 负面信息为人们的记忆搜索提供了依据
对于公众来说,在判断有关信息的时候,实际上受到一个认知基模的影响,人们在对信息筛选并作出判断时,往往是从记忆中寻找相关的解释,这构成了人们的认知框架。具体来说,公共卫生基模的形成是需要涵养的,而恰恰是媒体通过不断的相关报道造就了人们的公共卫生基模,可以想象在整天面对负面公共卫生新闻的环境下,人们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政府与媒体应该成为信息传播的双主体
政府、媒体、公众在公共卫生事件中的关联度是相当高的,有一方面出现问题,后果都很严重。而在三者之间,政府和媒体更加关键。政府的职能是双重的,既要做好行业管理者,要管理到位、依法行政,严肃查处违法行为,也就是说要“管到位”,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人们公共卫生的基模。同时也要“说得好”,要针对公共卫生事件,及时认真调查,并对外发声,有危害就及时警示,没有危害就迅速澄清,只有这样才能增强人们的信任感,才能把人们的公共卫生基模改变得比较积极一些。媒体是天然的信息传播机构,对于公共卫生的报道要严谨扎实,绝对不能为了吸引读者眼球而哗众取宠,如果这样做了,就是不够专业,就是不负责任,媒体要有较高的素养,要有判断能力。总的来说,政府与媒体应该成为信息传播的双主体,政府传播快是媒体正确说的前提,只有互相配合才能创造比较良好的公共卫生环境。当然,对公众来说,也要做好科学普及工作,大力普及有关的科学知识,不断提高健康素养。只有如此,才能消除那些伪公共卫生事件——只具有传播面广的特点而缺乏真实性的公共卫生事件,才能淡定从容地应对真正的公共卫生事件。文字采写本报记者凌锋 新闻名词解释
基模(schema):是认知心理学的一个重要概念,是知识表征(knowledge representation)的一种。认知心理学家认为,很多知识都是以基模的形式储存在人的记忆系统里的。基模跟其他知识表征的区别在于它的涵盖面较阔和较有组织,但也较抽象和模糊。基模包括的是“通常会”发生的事,而不是每次上餐厅都“必定会”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