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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陈东升本报通讯员温宝玑
7月23日,夜幕刚刚降临不久,浙江省温州市上空忽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随即直泻而下。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一场灾难紧随这场雷雨而来——当晚20时30分,甬台温铁路北京南至福州D301次列车与杭州至福州南D3115次列车发生追尾事故,在温州双屿下岙路段,6节车厢脱轨。
据目击者称,D3115次列车突然停下,尾随其后的D301次列车刹车不及撞上,导致D301次列车第1至4位脱线,D3115次列车第15、16位脱线,直接坠落到高架桥下……
“救救我们!”从车厢里陆续传递出来的通信信号。
23日夜,温州城无眠,一场雨夜里的全城大救援正在展开。
雷雨夜紧急救援
20时34分,温州市消防指挥中心接到报警:在鹿城区双屿下岙路发生一起动车组翻车事故,多节车厢从高铁轨道上坠落,数百人亟待救援。
温州市消防支队迅速调派鞋都中队、勤奋路中队、下吕浦中队、广场路中队、江滨路中队、特勤一中队、特勤二中队等22个中队的51辆消防车和重型起吊车辆赶赴现场救援,并立即启动突发事件应急预案,协调120急救、公安等一切可以调集的社会联动力量到场处置。
同时,浙江消防总队指挥中心调集杭州、宁波、台州和丽水等支队的特勤力量共8辆消防车赶赴现场增援处置。
事故现场,4节车厢被甩下高架桥,轨道与地面有20多米的落差,坠落的车厢已经被挤压成一团,大批乘客正在等待救援,高架桥上还有两节车厢基本被挤扁,现场嘈杂声、哭喊声混成一片,情况紧急……
救援官兵开展救援工作的同时,派出侦察组对事故情况实施侦察。由于出事车组位于高架桥上,救援的支撑点较小,动车受到剧烈撞击后,坠落车厢的大量零散部件散落一地,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到数十名乘客在等待救援,消防救援人员携带小型救援设备,通过架设消防梯到车厢内实施救援。
1名、2名、3名……在合力救援下,消防救援人员首先将靠近车厢外侧的被困的多名乘客营救出来,并利用消防梯在事故车厢外侧开辟出一条通往上方轨道的救援通道。
动车发生坠落后,其中一节车厢几乎呈90度竖在地面与高铁之中,内部呼救声连连。如果说横在地上被摔散的车厢是蜀道,那竖立在桥墩上的那一节车厢就是天路。
“咔嚓、咔嚓……”这不是相机在响,而是从车厢里不断掉落的碎玻璃。从20多米的高空掉落的尖锐碎玻璃,如果砸中人是什么后果,让人不敢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3名消防官兵在强化个人防护器材后,携带救援包,通过原走道扶手向上攀爬。
“第7排位置上在微微晃动?”眼尖的指挥员陈贵看见了前面的位置上好像有人。
“这种晃动应该是有人。”
救援人员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到达第5排时,救援官兵确定有人靠着座位瑟瑟发抖。
但是,想要靠上去救援却并不容易,原本摇摇欲坠的座椅加上被困人员极为紧张的情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最后决定由陈贵戴安全绳靠近,另外两名同志保护。
“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陈贵安慰被困者说。
但是,不管救援官兵怎么安慰,这名被困者还是始终牢牢抱着座椅不放。见此情景,陈贵在固定好自己的位置后,慢慢靠过去,紧紧抱住被困者。见被困者情绪有所稳定,陈贵马上用坐膝悬垂将他慢慢放下。
随后,救援官兵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确认是否有被困人员,此时由于车厢变形严重,特制的车厢玻璃大块大块地往下坠落,搜救人员的行动变得十分困难。
除坠落的4节车厢外,严重受损的其他两节车厢位于高铁轨道上,无法第一时间到上面实施救援,现场指挥部命令,组织多名技术过硬的消防救援人员上山,打开一条生命通道。救援人员沿着湿滑的山路背着20多公斤重的救援设备赶赴现场。
根据指挥部命令,救援官兵架设消防单杠梯,携带破拆、照明等器材进入D3115列车车顶搜救被困人员。
但是,由于D3115车头变形严重,现场声音嘈杂,无法利用生命探测仪准确探查被困人员情况。
根据现场情况,现场指挥员命令官兵对D301车厢进行逐个车厢搜索,疏散乘客。特勤大队一中队专勤班长叶敏、蒯祥在列车车头东面搜救时,突然听到车头下面严重变形的狭小空间里传来一名男子微弱的呼救声。叶敏等人很快确定了被困男子的大体位置。经勘察发现,这名男子被困在列车车头位置,身子被重重的列车零部件压得无法动弹,头部受伤严重,在不断流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坚持住、马上救你出来、喝点水……”特勤官兵一边对被困男子进行安慰鼓励,一边想方设法救人。由于男子被困的车头部位受到巨大的撞击力被掀起,重重的列车部件压下去让被困男子周围的空间变得很狭小,液压破拆器材无法伸入内部作业。
特勤官兵把重重的液压破拆工具组抬上车顶,决定先利用小型破拆工具对被困男子周围进行小范围破拆,然后再利用大型破拆工具救援。经过30分钟的紧张营救,被困男子被成功救出。
在武警消防官兵开展现场求援的同时,来自浙江省、市级10家医院的17名医疗专家赶赴现场投入抢救工作。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医生,顺着摇摇晃晃的云梯,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厢顶,随时待命……
一城爱心感天地
“浙江温州血液库存告急,浙江省卫生厅正在征调全省血液库存救急。恳请温州本地的网友救急!”23日晚10时,一个求助帖出现在新浪微博上,立即引起了全城网友的注意,一时间转发上万。
时钟已过零时,本该入眠的温州城毫无睡意。城市的另一头,爱心在涌动。
“伤员怎么样?”“血还够不够用?”凌晨零点20分,当《法制日报》记者赶到位于温州市新城大道的市中心血站时,约200平方米的血站一楼大厅,已经被从四面八方自发赶来的数百名献血者挤得满满当当,尽管排队等待体检和化验的献血者排起了长龙,在大厅里绕了好几圈,但现场依然秩序井然。
来自安徽蚌埠的黄杰、徐二洪,到温州务工4年,在网络上得知血浆紧张的消息,马上赶来献血。黄杰说:“本地人献出的血,总比从外地调血来得快。救人要紧!”
1992年出生的夏富勇,是刚参加完高考的温州市第三中学毕业生,听说伤亡严重,血库紧张,他和两个同学二话不说就赶来了,这还是他们人生中头一回献血。
温州中心血站站长陈筱华向《法制日报》记者介绍,原本献完血后,血站会免费赠送牛奶等礼品袋,但23日晚来的献血者,没有一个人提走礼品袋。而是一直在问,献完血之后,还有什么能帮得上忙吗?
“这么紧急的事件,血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多人来献血,也是第一次碰到。”陈筱华说,目前从各县市以及丽水、台州等地的血已经紧急调运到位。
截至今日凌晨1时40分,温州市中心血站已发往各医院用血285个单位近两万毫升血浆,但仍有热心市民不断赶来,市中心血站通宵采血……
截至今日凌晨4时许,已有500多名市民连夜赶到市中心血站献血。
“放松一点,放松一点,医生就过来了。”在温州市三医院,一位穿短袖、短裤、运动鞋的志愿者十分醒目,她五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左手拿着四五根棉签,右手握着一瓶矿泉水,奔波在不同的担架旁。
她叫潘少容,是一名志愿者,在现场除了医生、护士、护工,她与另外4名志愿者是最熟悉救护流程的一群人。
带着伤员走绿色通道,拿伤病单,招呼医生,擦拭面部血迹,安慰伤者情绪,联系伤员家属……潘少容总会在需要的时候搭上一把手。潘少容说,她是512爱心护工队的志愿者,当年救治汶川地震伤员时,他们曾经经过一周培训,现在这些知识又派上了用场。昨天晚上救护车短促的声音,让她警觉不安。闻知发生不幸后,她马上赶到市三医院。
为了抢救伤员,市区各大医院昨夜也进入应急状态,紧急救助伤员。温州医学院附一医急救中心的很多医生在听到广播或看到电视后,自发从家里赶到医院救助,有些人甚至来不及换上白大褂就直接参与救助……
更多的温州市民自发加入医护救援队伍,在医院救护车不够的情况下,周边居民还自发用私家车运送伤员,甚至有人特意自己开车到事故现场帮助运送伤员。
23日晚,龙泉人练先生的车救助了不少伤员。练先生本来和几个温州的朋友在鹿城路附近吃饭小聚,闻知消息,马上开着小面包车去了事故现场。“车开的时候雨还是很大,到了的时候有两辆消防车在,有个车厢挂着……”练先生看到情况危急,马上开始帮忙,“消防员进去了,我们进不去就帮着敲玻璃,把人接过来。”练先生和朋友们连续把五六个人送上救护车,最后几名伤员车辆不够,他便把他们送上了自己的车。
生命的珍贵,在这一刻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许多原本危在旦夕的生命,就在众多温暖双手的援助下,得到了新生……
本报温州7月24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