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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外出散心
田中秀的话提醒了汪家盈,觉得有必要向裘宇同解释清楚。他找了个机会,挺和蔼地对裘宇同说:“这些日子的活儿够累吧?是不是有点儿想法,有点儿怨气?”
裘宇同看了看汪家盈,摇摇头说:“没,没想法。队长,我回生产队又不是享福来的,怎能有怨气?”说没怨气,充满了怨气。
汪家盈笑了笑说:“宇同,我知道你念书呱呱叫,可到哪儿说哪儿,到生产队就得说干活。你年轻,出力长力。挑一天粪,肯定腰疼腿疼肩膀疼,要是等歇过来再去挑粪,还照样疼,那开始的疼也就白疼了。咬着牙连着挑连着干重活,肩膀磨铁了,腰腿有劲了,浑身不疼了,也就摔打出来啦,再有多重的活你也就顶得住了。这些天,我光派你重活,你没出声,好,这样好,叫社员看看,裘宇同上学是好样儿的,撂下书本回到生产队也是好样的,干嘛像嘛,是个好社员!”
关切的目光,鼓励的言辞,能使人精神振奋战胜磨难。听了汪家盈朴素而又率真的话语,裘宇同内心豁然开朗而且感动,那点不满情绪骤然间烟消云散。
裘宇同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队长。”叫了队长,又觉得生分,而且还有一定的距离,想了想,就按汪家盈在汪家的大排行,改了称呼:“谢谢六伯。”
晚饭后,裘宇同正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廖占泉和许西杰找他来了。
廖占泉进院就喊:“宇同在家吗?”见屋里亮着灯,就直接进了屋。“我说宇同——”廖占泉一惊一乍地嚷,“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没念够?有嘛用啊,你除了干活就闷在家里,也不怕憋出病来。走,出去遛遛。”
听到廖占泉进院的声音,裘宇蓉迎了出来。她随廖占泉来到宇同面前,接着廖占泉的话茬说:“去吧,宇同,跟他们看场电影,大姐给你钱。”说着,从口袋掏出两块钱递给裘宇同。她怕宇同初离学校回乡务农心里别扭,愿意让他出去散散心。
裘宇同欣然起身,随廖占泉、许西杰出了屋子。走出家门,裘宇同要过月牙桥去工人新村,却见廖占泉嘻嘻一笑:“找雀盲眼去,先去外国胡同。”裘宇同不解:“外国胡同,在哪儿?”廖占泉说:“就是那片新房台。原来那都是好园子,跟大队头儿们沾亲带故的都要了那的地皮盖了新房。他们有势力,就像八国联军侵略中国似的,哪儿地界儿好他们占哪儿,社员们生气,就给这条胡同的人家个个起了外号,什么美国人啦,法国人啦——胡同里住的都是‘外国人’,外国胡同就叫响了。”许西杰说:“这些外号差不多都是廖占泉胡编乱造的。”“胡编乱造?我有根据。”廖占泉歪着脖子说。许西杰回击道:“你小子一肚子坏水,乱起国号。要不臊圣人把你的名字倒过来了呢。”裘宇同只知道廖占泉给别人起外号,却不知道廖占泉有什么外号,一时好奇,问道:“怎么倒过来的?”“全占了。”许西杰笑着说,“廖占泉的名字倒过来就叫全占了!不是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的那种‘全占了’,是在生产队糊弄工分的能耐全占了:奸损阴滑蹭、溜须拍马送,好多人都在背后这么说他。”
什么都不怕的廖占泉,就怕有人说他凫上水、势利眼。“奸损阴滑蹭”本是贬义词,可廖占泉不在乎,这说明他常常跟当头的对着干,是汉子。而“溜须拍马送”是小人行径,有辱他的人格,他反感。
三个人说笑着来到外国胡同口,就见廖占泉指了指道边上新盖的厕所说:“全大队就外国胡同这么一个砖茅房,比我们家的住房高级多了。今天我也沾点‘外国人’的光,进去扔点东西,你们先去喊雀盲眼吧。”
裘宇同和许西杰刚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厕所里有人大叫起来:“你往哪儿尿啊,看不见这儿蹲着个大活人?你也跟雀盲眼一样?天一黑就任嘛看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