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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梅
国庆长假,他乡求学的我如愿回到故乡的小山村。
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午饭。餐桌上那颗颗饱满的水煮花生让我眼前一亮,赶紧坐下,饱餐一顿。金秋十月是花生收获的季节,餐桌上的这些更是父亲特意为我留的鲜货,故而即便是简单的盐水烹煮,也鲜香四溢,令人回味无穷。食罢,小屋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在这熟悉的味道中,心中开始渐渐升起那种叫做怀念的情愫。
在大城市呆了几年后,现在觉得,生活在乡间也是颇为惬意的。四季交替,餐桌上的农家菜肴也随之变换,并且有着与季节相称的独特味道,尤以春秋时节最佳。
春天,万物复苏,菊花芽、荠菜、香椿、槐花……每一种都带着别样的鲜美。随着麦田里渐浓的绿意,各种野菜都开始生长。随着气温渐暖,漫山遍野的野菊花开始发芽,那些嫩绿色的芽儿散发着清香,特别诱人。但是采菊花芽并不是件轻松的事。野菊花的芽儿从根部生出,但表面还留着前一年的枯枝,因此每次采完菊花芽回家,手上腕上总会留下许多条划痕,然而,这种嫩绿的芽儿是我的最爱,辅以鸡蛋或煎或炸,都美味无比,现在想来仍禁不住要垂涎。随着时间的脚步,春地(空置一冬以候春天耕种的土地)里的荠菜也日渐多了起来。家乡有“三月三,荠菜煮鸡蛋”的传统,相传可以健胃消食。但往往在那之前,乡间的孩童早已遍尝各种荠菜佳肴,甜丝丝的荠菜粥,香喷喷的荠菜水饺,热乎乎的荠菜饼……接下来就是香椿了,小时候的村里,几乎每家都有一两棵香椿树,淳朴的农人往往不忍心在树芽刚冒出来的时候就摘掉,因为担心树会被“气死”不再吐新叶,只能等树芽稍微大一些后才小心地采下一部分。香椿炒鸡蛋、香椿拌豆腐,或者将其腌制后裹上调好的面汁油炸。小时候,这种炸香椿是大多数人家春节期间才舍得做的菜肴呢。行至四五月,空气中的香味便更浓了,雪白的槐花开始绽放。摘槐花是孩子们最开心的,因为生槐花也能吃,甜甜的,一串串新鲜的花儿从树上摘下后就放进嘴里,满口清香,甜至心间……此外,苦菜也是餐桌上的常客,尽管它并不受孩子们青睐。小时候,任凭父母怎样哄,我都是坚决不吃苦菜的。然而,长大后才知道苦菜也是一宝啊,全株都能入药,消炎清火还能增强抵抗力,正所谓良药苦口。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餐桌上的菜肴更是随着节气快速地变换着。豆角、南瓜、玉米、毛豆、花生、红薯……乡村土地广阔,村前屋后,几乎家家都有一片绿色的小菜园,种几畦韭菜,栽几棵辣椒,勤劳的农人只要有土地就能够收获快乐。刚一入秋,春天种下的豆角早已成串了,除简单烹炒外,心灵手巧的农妇们会将长长的豆角切成小段,用热水焯过后,放入特别调制的酱汤中腌制起来,以备农忙时节食用。青青的豆角在腌制后更加饱满,吃起来香而脆,与小米稀饭相配,清淡宜人,令人回味。南瓜也是农家餐桌上常见的菜肴,做法多样,蒸、炒、炖、煎、煮粥、包水饺都可以。我爱吃蒸南瓜,做法简单却原汁原味。过不了多久,玉米、毛豆也都可以佐餐了,清水玉米、盐水毛豆便摆上了餐桌。时至深秋,草木开始枯黄,便是花生、红薯收获的季节了。新鲜的花生滋味最美,剥开一粒放入口中,起初觉得微微的涩,但细品却是淡淡的香,温润甘甜。若是水煮,放入盐与花椒调味,更觉鲜美。至于花生、红薯,美味的同时还有其他的趣味。花生、红薯都是结在地下的果实,小时候跟父母去地里采摘,总想挑选最大、最饱满的,然而,单凭植株茂盛与否是无法判断果实大小的。许多时候,看上去繁茂的植株下可能只挂个小小的果实。至于果实的滋味,更是入口方知甘苦,就如同许多事,必须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才能铭记个中滋味。
节后返校,市场上也能买到花生、毛豆、玉米、红薯,但入口后却不禁失落,品不出先前的味道。寻思良久,方觉豁然:应季之物处处都有,但味道却会因人而异。因为我们品味的不仅仅是食物,更多的是独有的回忆与特殊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