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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本去芜存菁,做的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是替别人淘金。我们读的《诗经》,是孔子选出的三百余篇。选本最大的遗憾是以人取文,以人失文,以政治势力毁文,以名人为坐标,以地位身份排座椅。
清道光年间举人梁绍壬著《两般秋雨庵随笔》,部分内容堪比《随园诗话》。格律诗到了这一时代,人们会认为已经没落了,不会有好诗了,可在这本书里,我读到了很多好诗。这些诗都是无名者的作品,是作者熟人朋友间的创作,这些作品不可能进入任何选本,再好也没有那样的机会,如果不是被梁绍壬收录在书中,这些诗都会白白湮灭。书中引录一位无名秀才的《咏钱》诗:“眼孔小于穷措大,面形团似富家翁。”形象生动,妙极。还有一位钱塘布衣的《咏新月》:“映水有钩鱼欲钓,衔山无箭鸟惊弓。”意境优美。一首咏《老马》诗:“要问齿龄有几许,沙场旧主早封侯。”沧桑厚重,难得这样的好诗。让人想象不到,唐诗之后,到了清道光年间,居然还有人能写出这样的好诗。
民间历来藏龙卧虎,因为出身地位埋没了他们,实在是太可惜了。《诗经》就是民间的,成为中国文学之父,文人和官僚文人主导文坛之后,便形成了赢者通吃的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