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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的渤海湾,正值风浪转大的时候,却让我们碰上了一个难得的风和日丽的日子。但当我们坐着橡皮艇向渔船靠近,仍感觉像坐着拖拉机行驶在搓板路上,颠得人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似的,不得不紧紧抓住缆绳以防被抛下海去。不过,船长许志栋却挺立船头,迎着海风,笔直得像根桅杆。
上了渔船,老许照惯例看了看渔网、瞅了眼打上来的鱼、检查了捕捞许可证,这才跟船主攀谈了起来。
“今天收成怎么样?”
“不咋样。从早上7点多到现在,才打了30斤。”44岁的陈海云,来自河北省廊坊市文安县,已当了12年渔民,从9月休渔期结束后,他们一家6口人就一直漂在海上。“鱼打得不多,油可费得不少,快用了30斤了。基本上一斤鱼一斤油啊。”
“现在油钱贵,渔民们的成本也高。”许志栋一边与陈海云寒暄,一边向我们介绍渔民的生活,“再过半个来月,天气转凉,风浪也大了,他们就得上岸。天天在海上,生活不容易。”
其实,老许的日子也不容易。
老许今年51岁,在河北省黄骅市水产局已经干了33年的渔政执法工作。33年风里来浪里去,大海已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肤色黝黑,脸上的纹路如同刀刻一般,说话永远都是大嗓门。
“这几个月算是我们最轻松的时候。”回到老许的渔政船——中国渔政13304船上,他打开了话匣子。“我们跟你们一样,也是准时上班下班。不过我们上班的时间得跟着潮汐时间走,因为船得等着涨潮了才能出海,差不多就是早上6点出门,晚上8点回港吧。不过,如今在海上一漂好几天不着地的日子不多了。”
一年365天,老许和他的船员们有300多天在海上漂着,解决渔民的困难,处罚违规的渔船,偶尔碰上遇险的还要担负起海上救援的职责。
渔政人最累最辛苦的,大概就是休渔期了。“渤海的伏季休渔期每年从6月1日到9月1日,在这段时间里,外海的鱼都洄游到渤海湾产卵繁殖,如果进行捕捞的话,就会对渔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这3个月我们得日夜不停地在海上巡逻,防止偷捕偷捞,经常在海上一待就是半个月。”
“偏偏这仨月又是渤海湾风浪最小、鱼最多的时候,一天下来最多能捞上来20万元。”最让老许他们头疼的,是那些外地违法渔船,“本地渔船都熟些,一般不敢乱来。可外地渔船不管这一套,我们的执法人员上船,他们真敢推下海或者带跑了。我们又没有执法装备,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向海警求援。”
比起执法的艰辛与危险,寂寞和孤独才是老许海上生活的主流。“不熟悉大海的人可能会对我们的生活有许多憧憬,但在海上待久了,最大的感觉就是孤单。无论什么时候,一眼看过去,四周都是水,就觉得像被抛弃了一样。”老许说。
我们看了看船上的生活环境,渔政人员挤在几个小小的隔间里,因为要应对船摇晃,床还不如火车上的卧铺宽,个子大一点就得蜷缩着休息。每逢集中巡查活动,临时抽调来的渔政人员只能在底舱里打地铺。不过老许对这条船感情很深,“它挺过风,抗过浪,还救过人,它就是我的命。”
在厨房,我们看到了一堆土豆、洋葱、咸菜,还有几大袋馒头。一年到头,船上的伙食几乎顿顿如此。他们选择伙食的唯一标准,就是“放得住”。
“在海上生活,海鲜都成你们的主食了吧?”我们打趣。
“那你们就错了。”老许笑着说,“休渔期渔船出海都要受处罚,我们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带着网子出海?等到了开渔的时候,渔民打上来的鱼一斤有一斤的用处啊。”
“不过这些年,渤海的鱼真是越来越少了,全靠政府一年一度的增殖放流撑着。以前在岸边都能打着鱼,现在在海里晃荡一天也没多少收获,像鳎目鱼、野生鲆鱼等都见不到了。”守护了渤海30多年,却眼见着渤海一天比一天“憔悴”,老许心里有说不出的着急和难受。每年沧州市渔业部门要放流1亿尾虾苗蟹苗,其中有1/3都经过老许的手投入大海。“每次放流的时候,我都默默地想,希望它们都能快快长大、繁殖,让渤海恢复到从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