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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犯生命的最后几天在做什么?临刑前的心理状态是怎样的?有哪些不愿意透露的私密故事?本书描述了他们肉体消逝前的心灵救赎。如果不是被愚昧蒙蔽了理性,被褊狭压抑了道德,他们也许会像平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
上集回放:湖州发生了一起抢劫杀害出租车司机的案件,其中一个案犯姜欢的年龄到底是不是18岁有很大的疑问。
十、法定年龄(二)
第二天一早,法官和助手决定先到乡派出所看看。既然小姜徐村不少村民像姜欢家一样没有户口簿,那就很难查出姜欢出生的真实年月,还不如直接到派出所查户籍档案。他们出示了介绍信,所长打开门,想不到一个乡派出所就两间破房子,其中一间还装着铁栅栏,兼做临时羁押人用。所长说:“恐怕很难查到,没有电脑,资料不全,而且人手不够,这一块儿是托乡里会计兼管的。”显然所长是对他们没有先找他,而直接去了村里不满意。所长说:“你们不如到镇上的卫生院查查,说不定那儿有出生记录。我们这儿都是家长自己报的,一般出生时都不报,等到小孩儿要上学了或者有其他事儿了才报,就凭印象,能准吗?”
他们去了以后,有个老护士有印象,说十几年前春末的一个晚上,小姜徐村是有个姓姜的农民用独轮车推着大出血的产妇到卫生院来,抢救了一晚上,大人小孩儿都保住了,后来他还特地煮了五六个鸡蛋送来表示感谢。因为小孩儿保住了,取的名字中有一个“欢”字,大概就是1984年,不过卫生院没有出生记录。他们让卫生院出个证明,证明姜欢是1984年在该院出生的,可是卫生院说什么也不肯出证明。老护士也不肯在笔录上签名,只是建议他们到姜欢的学校再去查查,他上学总要报年龄的。
姜徐小学离小姜徐村不远,学生年龄无论大小均可以插到各个年级上课。姜欢上一年级的时候大概已经将近10岁了。几个教过姜欢课的老师都说他来的时候个头儿有三年级同学那么高,印象最深的是他不怎么讲话,家里条件不好,常常赤着脚,回去的时候还要割一筐草,有时候早上早起到小河沟里去捉点儿螺蛳或小鱼虾,卖了给爸爸买药。姜欢的爸爸长期患糖尿病,他小学5年也是断断续续的,父母生病休学一两年,他得肺结核又休学一两年,到小学毕业该有十六七岁,或者十七八岁了。老师觉得姜欢挺文静的,成绩也可以。法官又问老师,既然入学不问年龄,那毕业证书上总该有年龄吧。可是,老师说学校从来就没有过毕业证书。
他们没有办法,觉得还是得求助乡派出所,并请所长去了附近的饭店。大家吃到最后都称兄道弟了。所长拍着法官的肩膀说:“不是我不帮你,我们不比你们苏南发达地区,没有人手,没有经费。”“查姜欢年龄的事儿老哥一定要帮忙,不然小弟回去交不了差啊。”“这事儿怎么说也要给你弄个满意的答案。”吃好了喝足了,最后法官又从柜台拿了两包烟塞给所长,总共140元。所长和一同去的民警到了所里,拿起电话到处打,最后用高音喇叭硬是把乡里代管户籍的会计喊来了。几个人翻上个世纪90年代的人口普查资料,一直翻到后半夜,才从一个柜子的最下面翻出小姜徐村的人口普查资料,其中就包括姜欢家的资料。上面赫然写着:姜欢,男,1983年5月17日出生。法官愣在那里,所长问:“是他吧?”“是他。这个出生年月日是怎么填的?”“是姜欢的爸爸或者妈妈填的,复核也是根据这个,上面还有姜欢家户主和他本人的手印。”“还有其他凭证吗?”“没有了。”法官想把普查卡复印下来,可是派出所没有复印机。所长索性让法官把普查卡拿走,案子结了再还,其实还不还都无所谓。法官让所长在普查卡上盖了章,签上“情况属实”几个字。一切都办好,天都快亮了,所长用所里的车送法官和助手直接去县里乘班车。到县里时,天已经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