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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单纯出于对朱家尖大青山的走马观花,我去的日子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天气,阴云控制了能见度,稍微远一些,景致就漫漶成了一幅濡染的水墨。然而在沙滩边,夹带着零星细雨的潮湿海风,将一波波潮汐推涌而来,三五冲浪手忽隐忽现,风声、潮声、冲浪艇的引擎声,声声入耳,就感觉这大青山之美,似也无处不在。
据说美学的拉丁文原意是“感觉学”,台湾美学家蒋勋先生认为,美出自人们的判断力,我们在作美的判断的时候,视觉通道打开了,听觉通道也打开了。朱家尖大青山的不同寻常,也许就在于它能够随时随地都给人以打开这些通道的心境,即使在最小的一处沙滩,在一个并不晴朗的天气里,也很容易就体味到了无须多余注释的丰盈美感。
人类面对自然时的心态,大致上会是两种,一是亲近,二是敬畏。所以人们上了海岛的第一选择,往往是奔向沙滩,因为沙滩是可以零距离接触的。朱家尖有五个沙滩,除以方位命名的南沙与东沙,另三个分别是千沙、里沙和青沙,都在大青山国家公园。我说不上舟山有多少个沙滩种类,但朱家尖大青山范围内的这三个沙滩,至少展示了三种风貌:千沙坦阔,里沙闲散,青沙则情趣满溢。沙滩是岛屿的脸面,大青山的沙滩就是朱家尖的亲和面孔。
至于敬畏,那是它的另一面,在与沙滩相邻的猫跳域内。虽然也和沙滩一样面朝大海,但这里却处处是鬼斧神工的绝崖峭壁,千姿百态的海蚀地貌恰似海山风骨。由于地质构造与岩石特性的复杂和丰富,在朱家尖三十多公里海蚀岸线中,崖岩礁石荟萃的猫跳就像是一座演绎着山与海之前世今生的海蚀博物馆。
同样礁石林立的去处,还有箬槽,是个背倚大青山的小海湾,深藏于猫跳和牛头山两大岬角间。箬槽不以湾名,却以槽称之,或许是因为它不怎么符合世俗生活对于海湾的某种认定吧。在舟山,有这样的一个说法,叫做“每一个村岙都有它的海湾”,也就是说,海湾是和渔村相提并论的。但箬槽边没有村岙,它的悬崖峭壁张扬的是猫跳的禀性,丰茂植被与大青山一脉相承,说是海湾,其实更像是被浪涛硬生生劈开山崖形成的一道槽,海水们在这里恣意欢腾,风云际会般地变换出万千动静。
箬槽是个听海的绝妙之地,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另一种感官冲击,人在此地,砰然跳动的也只能是一颗敬畏之心。当然,在大青山,和渔村相守的海湾也是有的,那就是不远处的筲箕湾。
在以海岛生态公园定位的朱家尖大青山,筲箕湾渔村是众多自然生态景观中独秀一枝的人文生态景观。筲箕湾是朱家尖渔民最早的安居之地,也是目前浙东南沿海区域保存最为完整的原生态渔村之一。虽然它已不再是一座继续从事渔业生产的村岙,但昔日夕阳归帆、渔舟唱晚的气息,在那依山而筑、衔一方月牙形海湾的古老屋群间,依旧挥之不去。在这里,所有的门窗几乎都是面朝大海,进到村里,不必刻意去寻找渔民们先前的生活痕迹,窗台上偶见的一盆兰花,卧室中一张褪了漆的灶柜,无一不是在风浪中讨生活的渔民们对美好与平安热切向往的表达。如果能在筲箕湾住上一晚,所有得之于朱家尖大青山的美好体验与感知,都将会是日后长久的午夜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