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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燃香
上月进京,在女友家里喝茶,燃香。
现在想来,北京的天,和上海滩一样,黑得早,也黑得沉。那份夜色中沉着的静,沉着的茶或香,有某种特别的调调。身居其中并不以为,但当下,当所有的音乐都显得多余,一样的夜一样的静,突然觉得,某种沉吟的脚步,的确有着界限分明的缓急,这里,那里,这边,那边。
实实在在期盼着,一切,慢下来。
那晚,一清赶来时,候着她的除了大红袍,还有我的一支香。前些日子,某知名杂志曾极力嘲讽关乎喝茶“达人”的“格式”的说法。笑。比如茶的“来处”与“干净”,也是亲近茶事以来,我喜欢挂在嘴上的,置若茶案一侧的香案,不过是“茶禅一味”自然承转。认真看了那些字,那种调侃或讥讽里,所自以为的“不在其中”,缺乏的恰恰是对茶的怜惜与尊重。
东坡与佛印的故事,知道的人,总会知道,不知的人,只是少了某种机缘造化。没有好坏对错,权衡舍得的,只是一颗平常心。
董桥老先生说:人的一生或许以无题为贵。若也斗胆跟一句:茶道亦然,香道亦然。
凡事有道,便无道。
那天,一清问:“什么香?怎么我的心,一下子就静了?”那款线香,名为“笃然”。是用纯中药粉制作的“黄帝系列”中的一款。当下斗室里,点燃“觐见”,想起这一幕,查阅字典,发觉“觐见”二字,过于庄重肃然。觐见——冥冥中自有天定。
或许所亲近的,不过是这些比划之后,那些氤氲与怀想——静中成友,久藏不朽。这一程江南,偶见沉香筒。恍若湘妃竹,多看了一眼,贪念陡生。只为它配得起笃然,如同传说中的娥皇与女英,也恰恰配得起“清风”与“化生”。
2紫色
紫色,阔别多年,当下,从里到外,挟裹着大把。新沏的药饮里,有一味“紫苏”, 《本草纲目》载“行气宽中,清痰利肺,和血,温中,止痛,定喘……”。还有:安顿。
搜图来看,叶片双面粉紫,色调和雅,“紫红枝叶绿曾是,似曾绿叶枝红紫。”
最适合紫色的是象牙白,春夏时,这般的紫,搭配好了宝蓝和枣红,配一袭自在的白衫,映得起汉草的唐诗新述《寻梦》——
寻岸渡劫身,舟立不归人。
浮华随手尽,云水各归真。
3、唇感
昨晚,随友与数位江湖人等喝茶。那间茶室专营某知名普洱,花窗上兰香欣然,惹人关爱的更多,却是普洱之外的物件,古旧的家具、瓦缸,日本的铁壶、瓷器,还有小小的“春舟”,水嫩爱人。“曲水流觞”的典故,绍兴古镇的古越龙山酒坊,有大块的工笔彰显,只是人物只见五官,不见神韵,只有色调,没有微醺。
茶水饱足,不识滋味,路边迎风,却不觉寒凉。
昨晚印象最深的,不是喝茶的人,而是那些茶器,日本人的茶器真的做得精美。茶店老板用了一个据说与我很搭调的茶盏备茶,说了一个词:唇感,讲的是茶盏在口唇处的柔滑与细腻。女友道:茶器不过是承载的外相,不该过分痴迷。唇感,有点香艳。
4、写“茶”
换了很多种字体,写“茶”,写不好,铺展开来,浓墨,书:“南方有嘉木”——竟有模样。
一样的归属,不同的表达。奈何?想起那日,最后一对青铜的仿竹镇纸,让我在摊子前蹲了很久。摆摊子的主儿应该来自北方,或者中原,问什么,都回答得仔细。
看我眼巴巴的,把偌大的背包抱得那么紧。镇纸上是苏轼的那句:从来佳茗似佳人。端着茶,细看窗台上的花草,花长得好,那些不知何处飞来的种子蓬勃的绿,也一样好。
相看俨然,静默有时。
翻书。皎然和尚与陆羽饮茶后写下:“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凉茶薄酒,辗转间笑看:我若雅客,俗人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