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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利特富人成了座上宾
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阿肖克·卡德依然清晰记得小时候的情景:他光着脚上学,所在教室比别的教室低一个台阶,有的井水他不能喝,有的神庙他不能进……因为他是一个“不可接触者”,按照印度种姓制度,像他这样的“贱民”,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是不洁净的,不可以污染高种姓的邻居和他们的教室。
可如今,他的生活变了。不久前的一个下午,他乘坐自己的宝马车,回到家乡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小村庄。在族长们的簇拥下,他拜祭了神庙,那是他花钱修复的。曾经的“不可接触少年”成了今天的座上宾,一切源于“神庙中的新神”———金钱。
卡德是一家海上石油钻塔工程公司创始人,来自达利特种姓。这一种姓在印度教中处于社会最底层,是最低贱的“贱民”,约有2亿人。
印度经济自1991年以来飞速增长。有人抱怨,它扩大了贫富差距,助长了贪污腐败。但不可否认,它同时也催生了一个曾经无法想象的新兴阶层:贱民企业家。像卡德这样来自低贱种姓的百万富翁,人数不多,却在不断增长。因为拥有财富,他们也开始赢得社会地位。
“这是达利特人的黄金时代,”达利特活动家钱德拉·班·普拉萨德说,“新市场经济让物质取代种姓,成为新的社会衡量标准,印度正从一个种姓社会变成一个阶级社会,也就是说,只要你的银行账户上有存款,就可以被社会接受。”
米林德·卡布莱是马哈拉施特拉邦一名达利特承包商,他说:“我们正在用资本挑战种姓制度。”
把握机会变劣势为优势
因为种姓制度,印度的社会和经济流动十分有限,通过努力工作和自我奋斗获得成功的想法和实例,少之又少。
印度的独立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一传统。由达利特人比穆拉奥·安倍德卡起草的印度宪法,从法律上取消了达利特人处于社会底层、只能从事皮匠、理发师这类工作的规定。
宪法还维护了达利特人在政治、教育、求职等方面的权利。达利特人和高种姓可以在同一条街道上行走,可以喝同一口井的水,可以彼此直视。但在偏远地区,传统的歧视依然存在。
尽管达利特人在各个方面依然落后于印度其他种姓,但随着经济发展,他们也从中受益。英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家做的一份政府调查数据分析报告发现,达利特和其他种姓之间的工资差距从1983年的36%缩小到现在的21%,小于美国男性黑人和白人之间的工资差距。
印度学者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哈佛大学联合进行的另一项调查显示,达利特人的社会地位近年来不断上升,他们越来越多地被邀请参加非达利特人的婚礼,和高种姓的人们吃相同的食物、穿相同的衣服,使用同样的日用品。
对所有印度人、尤其是达利特人来说,一份政府工作,即便职位较低,也是脱离贫困、接受良好教育、拥有住房和稳定收入的保障。很少有人会想到,创业也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直到1991年,印度经济开放,市场上出现成千上万新兴企业,为达利特人打开致富大门。
婆罗门在印度传统上被看做博学多闻的知识型种姓,掌控着信息技术这样的知识密集型企业。制造业和建筑之类艰苦行业成为低种姓人群求职谋生的重要领域。
卡德就是在建筑业闯出了一片天地;浦那一名达利特商人通过生产杀虫剂成为百万富翁;另一名达利特人从小型技术公司起家,如今从事大型设备安装;还有其他达利特人创建了管道工厂、糖厂等。
“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达利特人正在把传统的劣势转变为优势。”普拉萨德说。
无形的障碍仍无处不在
卡德成功了,但这样的成功案例十分有限,而且仅限于男性。对于低种姓的女人来说,她们仍缺少机会,只能做低收益的小生意。去年一份关于达利特妇女创业的调查报告显示,绝大多数妇女每月从创业中获得的收益不超过100美元。
达利特研究学者安妮·纳马拉说:“这些企业大多挣扎在生死边缘。女人倾向于一份稳定的工作,但缺少这样的机会。她们只能做点小生意,工作很辛苦,回报却极低。”
此外,即便是已经创造了商业奇迹的企业家,依然感到不易被社会接受。财富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免受种姓偏见,但无形的障碍仍无处不在。
姓名通常会暴露一个人的种姓。一名从事太阳能热水器安装的达利特商人为此更改了姓氏,他担心高种姓客户不愿让一个达利特人在他们的家里安装关系到个人卫生的设备装置。
甚至连卡德这样已经拥有万贯家财和相当高社会地位的成功商人,依然不敢冒犯潜在的高种姓客户。他的名片上写着“阿肖克·K”,刻意模糊了姓氏“卡德”,因为那会暴露他难以磨灭的“贱民”身份:一个达利特人。(唐昀)
唐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