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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邻居二宝突然鬼魂附身了。
二宝是个羊倌,平日里沉默寡言,年过四十依旧单身。那天放羊回家,看着他母亲端上来的馒头稀饭白菜,突然两眼发直,嘟嘟囔囔,举止神态和说话声音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嘿嘿,我要吃肉,二宝说。
二宝母亲吃了一惊,差点儿从炕边掉到地上,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吃素,不喜欢吃肉,这是怎么了?而且他说话动作很像村里早已过世的光棍儿刘文武,莫非是刘文武的鬼魂附到他身上了?
二宝母亲赶紧端来一碗肉,二宝风卷残云般吃完了。
嘿嘿,我还要吃肉,还要喝二两酒,二宝用筷子敲着大碗说。
我们家哪有那么多肉啊,我们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跑到我们家干啥啊?二宝母亲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我知道你们家有,你们家偏房左手黑缸里还放着一大盆呢,昨天刚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无奈,二宝母亲又把放在偏房的那盆肉给端了上来,还打开一瓶酒,二宝酒足饭饱之后躺到炕上睡着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二宝恢复了正常,照样去放羊。但随后不久,二宝又陆陆续续发作了几次,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邻居们都说,刘文武活着的时候每天有肉吃,每顿还要喝上二两,他死后也没有人给他上上坟,一定是在阴间没得吃喝,二宝每天上山放羊都要路过他的坟地,说不定就是他的鬼魂附身了,要不请个神汉跳跳大神,冲冲阴气。
请来的神汉据说是二郎神附体,他又唱又跳,折腾了半天,二宝果然好了很多。但几个月后二宝又被附体了。
二宝在省城的亲戚帮忙给请来一个心理医生,这个人和二宝关在屋子里嘀嘀咕咕的,把很多看热闹的人拒之门外。
医生?蒙谁呢!是医生为啥不穿白大褂,再说了,不是神汉,能降得住鬼魂?跳个大神还偷偷摸摸的。看不了热闹,人们都不大高兴。
不过据二宝母亲说,二宝对这个人说了实话。他说,小时候我一吃肉就恶心,吃多少吐多少,这两年好像不那么讨厌肉了,偷偷吃过几次,挺好吃,上次娘看见我吃了一块儿,上来就是一巴掌,说我又想糟蹋好东西,弄得我想吃又不好意思吃,每次去山上放羊,路过刘文武的坟,我就琢磨,一样都是光棍儿,人家活得那么潇洒,而我还得每天上山放羊。不过我真不是装的,发病的时候啥样子我也不知道啊,是别人告诉我的,真的,我发誓。
但很多人都不信她的话,如果不是鬼魂附身,哪能模仿得那么像?
那个心理医生给村里人解释说,二宝这个症状叫癔症,又叫歇斯底里,是一种常见的精神障碍,有个叫夏克的法国人把这种患者叫做“伟大的模仿者”。
也奇怪,那个人来过几次后,二宝居然再也没有犯过。
村里人都说,时代不同了,连跳大神也和以前不一样,你看人家不唱不跳,不声不响就把钱给赚了,这个神汉厉害,比以前那个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