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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林海阿湘是我多年的朋友,以前总喜欢在我面前絮絮叨叨,说他婆娘季月是个“滥好人”,好得没原则,劝又劝不听,真是无奈。下面是他讲的一个生动例子。
家里的电话不停地响,先是吧台上的座机唱情歌,随后是放在卧室里的手机传来鸟叫声,接着身上的大灵通发出瘆人的笑。婆娘手忙脚乱却主次分明地一个一个接。先是拿起座机听筒:“徐姐你等等,我接一个手机就回你。”然后从裤兜里掏出大灵通:“小欣,你那个事我找了教育局,他们答应只要考进前三名,一定安排在城里教书。等会我再跟你详谈,先接个手机。”说着就飞一般奔进卧室拿起那只桃红色的鸟,一看号码不熟:“喂,您好,您是……呵呵是你啊……哦,你别急,把大概经过讲一下……哦,这样啊,那我找找熟人看……什么?你到了我家楼下?那好,就在我家吃午饭……”婆娘边说边走到窗户边,尽量把声音压低,怕影响阿湘写作。
坐在电脑前的阿湘被这阵交响乐吵得心烦意乱,皱起眉头像猫一样溜到婆娘屁股后头,想听她又接了个什么单。原来,是老家一个没什么来往的邻居,在城里打工的儿子跟人打架,被关进派出所。邻居七拐八弯问到她的电话,就要来家里找她,看她派出所有没有熟人。
阿湘气恼道:“我真拿她没办法,自从退居二线后,她每天就是做这些事,替人了难,帮人跑腿,给人打听消息,代人购买飞机票火车票紧俏物品……她身体又不好,吃不下饭,常常硬撑着给人家跑腿帮忙。”
我劝阿湘:“你婆娘退二线突然清闲下来,大量时间难以打发,日子不好过咧,你要理解,她这样自己过得充实,还能帮人办成事,一举两得嘛,比整天泡麻将馆强多了。”
阿湘对我的话完全不以为然,说:“你是长子宽矮子心,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有这样一个婆娘,非离婚不可。”我说:“我要有这样一个婆娘,做梦都会笑醒,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咧。”“福?狗屁!”阿湘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自从她退二线,家里的电话费多了一倍,伙食费增了三成。她待人又诚,生怕丢面子,不管什么人来,都要搞一桌子,害得我天天吃剩饭剩菜。”
我说:“开支是增加了,但收入也应该水涨船高吧,人家来不会空着手吧。”
阿湘把手臂一挥:“说起这个我更来气,最多就拎两瓶酒,有时一条烟,我既不喝酒也不抽烟,送这东西有啥用?”“总有人打红包吧?”我动动手指做了个点钞票的动作。他一听脸都歪了,剑眉倒竖:“全是亏本生意咧,接了人家红包,她就在红包里加张票子,再回送人家……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近日,阿湘找到我,不好意思地说:“阿海还是你说得对,我婆娘的付出终归有了回报。”我说:“看把你高兴的,有人送了个金元宝吧?”
他一脸激动:“何止是金元宝啊!”说着就细细讲起前不久婆娘生病住院的事。
他婆娘肚子痛得厉害,到医院一查是严重胃溃疡,需住院治疗。不晓得哪个报的讯,入院第二天,来看望她的人把病房挤了个水泄不通,不说营养品,花篮都摆了半个病房。更难得的是,有几个堂客还为陪护她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协商,分三班倒两人一班轮流陪护,人家还把阿湘往外推,这个说:“她帮了我们那么多忙,终于逮到个报答的机会,这里就没你什么事了。”那个说:“你们男人心粗手笨,就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了,做你自己的事去。”
医生也是受过他婆娘帮助之人的亲戚,医术高明治疗细心,加上他婆娘心情一高兴,病很快痊愈。有人还送来了一个祖传秘方,是健胃助消化的特效药。他婆娘季月吃了一个疗程,果然食欲大振,能吃能睡,体质强健了许多。
“我受到她的影响和这件事的启发,现在也快变成一个滥好人了。”阿湘不好意思地说。我说:“那正好,我外甥媳妇临产了,眼下住在产科医院十人一间的大房,能帮忙找个熟人弄个单人间吗?”他说:“真的吗?那我问问季月,看她有熟人没有。”说着,就掏出手机给他婆娘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