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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来得这么仓促,金银花好像刚开就废了,那种黄开出来,像老菜刀上了锈。
今年没怎么看蔷薇,想起来看的时候,相机刚对准,花瓣就扑簌簌落下来,是对我来迟的惩罚。
三月樱花,四月蔷薇,五月石榴——花事繁多,每月都是由最轰动抢眼的作代言人。当然,其间穿插了白玉兰、桃、李、杏、紫荆、蒲公英,还有杜鹃、酢浆草和月季。香樟的枝叶间闪烁着细碎的比小黄米还要加小两个号的花朵,简直不能称朵。对了,香樟和广玉兰为什么都是在春天落叶子,满地都是,看起来那么沉稳而隐忍的树,有时也要叛逆一下,倔强地,唱个反调。
樱桃树上,果子的尖部,刚刚泛起微微青红——但,外面水果摊上已经铺天盖地都是了,又红又圆又大又贵,不知道是怎么长出来的。
楼下人家院外,地上落了一小撮一小撮绿绿的东西,捡起来放进掌心,是已具雏形的柿子果。像背着翅膀的,却再也飞不动了。仰头,仔细看,原来不知何时,碧绿的柿子树满枝都缀着小果,太密太急,体弱的就被挤掉下来。而留在树上的,还将经历一轮一轮残酷的勇者无敌之闯关赛。
有一家低矮的院墙头,盛开着一堆一堆金银花——像一件旧衣服的肩头,趴着辉煌过的勋章。灰白色的院墙立面上,居然爬满了速度不等的蜗牛。凑近看,不知为什么,它们都像被黏住了,死死地定格不动。它们是想躲避什么样的追兵?还是开玩笑地看谁先靠近墙头的花香?绝望而执着的蜗牛,上演着一场悲壮的行为艺术。
从前不懂得欣赏,待知道随时驻足留步后,时间却如同蘸了凉水的鞭子在抽——花事循环,一茬催着一茬快走啊,快走。是万物参与且压根不需要裁判的奔跑接力赛。人类来不及换完一轮衣柜里的春装,已经慌慌张张站在了夏天的艳阳底下,这满目耀眼的绿,满目抓不住的流光。
□柴岚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