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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崇喜
吃南瓜,想起一个词:暖老温贫。
这是从张爱玲的散文中看到的一个词语。这个让人感觉酸涩而温暖的词语,在现在似乎很难找到安放的地方。她写的是小饭铺前的煮南瓜这样一种小吃。这样一个词语,让一种温暖的记忆在心中慢慢清晰,似有跳出的感觉。冬日里,万物萧瑟,一块温实的南瓜,总是叫你眼睛一亮。硕大丰韵的她让我们能看到什么?饥饿年代里的粮食代用品,灾荒年岁里的丰盈……那清淡的香,是日子的温润;那艳艳的红,是阳光的叠加。
南瓜在农村很有人缘。有她的日子,是家常味道,粗糙简单却温暖可心。可以切成薄薄的片,配点大葱红椒来清炒;可以切成大块,放到锅里蒸;老熟的南瓜又面又甜,可以和米同煮成“填中悦口”的南瓜饭、南瓜粥;或者作馅来蒸包子、做菜卷、烙饼。我知道有不少蔬菜如同女人一样,怕老,怕岁月的飞刀刀刀催。她却不怕,越老味道越醇厚……
在黄土塬下,我曾经品尝过一道青菜:素炒南瓜头。南瓜头其实是南瓜藤上的幼芽。把嫩苗和叶柄采摘下来,佐上红辣椒、青辣椒丝,急火清炒,脆嫩清甜,柔香余韵。吃在口中,一种生涩,青气十足,口感极好。
据说,南瓜花柄、花托、花冠也能吃。花柄去皮,花托去表,花朵去蕊,其余都能吃。当然只能吃“谎花”,结果的花谁也舍不得吃。吃南瓜花,也分两种。一种是精炒,将整朵的南瓜花洗了,热锅急炒,勾薄芡收汁;另一种仍是裹了米粉蒸熟,要带了花蒂,晒干,油炸。我没有吃过,不知道它的滋味,现在也不知道乡下的人是否这样吃。
古人讲:医食同源。《本草纲目》里说,南瓜“甘温,无毒,补中益气”。近年来,她从乡间走俏华美的宴席,还是那身乡里乡气的衣裙,让人对她青睐的是丰富的微量元素钴和锌,既补血又减肥。现代医学也认为,南瓜对糖尿病有治疗作用,可直接食用,每天煮南瓜一斤,早晚2次分服。另外有发现,南瓜含有一种防癌的酶。在我的印象中,有一种形如南瓜而较小的桃南瓜,皮色红黄似金,民间常用来治哮喘。南瓜,南瓜,念着这个乡村意味的名字,耳边仿佛又响起那首经典民谣:“红米饭,南瓜汤,秋茄子,味好香,餐餐吃得精打光。干稻草,软又黄,金丝被儿盖身上,不怕北风和大雪,暖暖和和入梦乡……”对于我这个年龄的人而言,那个时代是英雄与艳羡的年代。现在的年轻人,对于那些都陌生了,仿佛在听一个遥远国度的童话。
“南瓜是和硬硬的红米饭一起消失的。”没有感伤与留恋,一种简单的蔬菜,黄土地和阳光的色泽,让我回想某个时段生活里逗留的痕迹和无穷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