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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故乡已经很多年了,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如今已是面目全非。可那个水畔的小村庄,却常常清晰地在我的梦里呈现。牛棚、猪圈、草垛、瓦房、稻田、水塘……还有村里走动着的乡亲。虽然,他们有些早已不在人世了,但在我的梦里,一切仍是儿时的模样。
走得越远,对故乡的怀念便越深切。离得越久,对故乡的味道便越惦念。而关于乡情,最真切的内容则常常落实在乡音与乡味上。
乡音得回到那样的环境里才能体味到。而乡味,除了村野的气息,更多的则是幼年时在那里习惯了的饭菜的口味,尤其是那些异乡无法寻觅的食材与做法。
这些年,各地土菜馆的兴盛便是续延了故乡的味道。我的老家在芜湖北郊,曾经是典型的鱼米之乡,而让我念念不忘的乡味其实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小菜。
比如初夏时的清蒸绿茄子。各地菜场上卖的有紫茄子、白茄子,但青皮茄子却只有老家才种植。所谓青皮其实是粉绿色调的,这种茄子特别鲜嫩,洗净后在饭锅里蒸熟,然后捣成糊状,拌上蒜泥、盐,再放少许猪油,味美无比。
还有菱角菜。夏季从水塘里用长竹竿搅一串菱角的根叶上岸,摘去菱叶和根,留下泡状叶茎,用开水烫一遍,去掉涩味,再用蒜泥、红辣椒清炒或凉拌了吃,爽口宜人。这道菜从前在乡间是下下等菜,如今随着水污染的日渐严重已成为珍稀佳肴了。
再有就是锅巴汤。用柴草铁锅煮饭,饭吃完只剩下锅巴了,将凉水倒进去泡一会儿,连锅巴带汤盛上一碗,边吃边喝,那滋味香浓无尽。我已经有三十年没喝过地道的锅巴汤了,因为身边没有人再用柴草铁锅煮饭了。
能上得了台面的有一道咸菜苔烧肉。这咸菜一定得是老家人用油菜开花之前的菜薹腌制的,不要太咸,微酸,烧出来口味更佳。腌一坛上好的咸菜薹,用来烧肉、烧乌鱼、烧仔鸡,皆入口难忘,无可替代,是上等的待客佳肴。
而说到腌制品,老家人有两手绝活。其一是秋天腌制的咸鹅。将家养的鹅洗净后切成块状,拌上红辣椒片、蒜泥一同腌制,再用两片荷叶盖在缸口封起来,待盐入味后,每日取少许出来蒸了吃,满堂飘香,食可忘忧。
其二是冬天腌制的咸肉。最好是喂米糠长大的黑猪肉,腌制时将肉逐刀放在大缸里一层一层撒盐。等盐入味化成盐水后,取出一部分肉放在阳光下曝晒,等肥肉部分微微出油时,便取回来切成薄片,蒸了吃。此肉肥而不腻,入口味香且有回甘。而用咸肉烧一锅青菜,是老家过冬最传统的大菜,温胃养颜。
这些都是芜湖北郊人的吃法。我知道,芜湖城南人腌制的香菜很好吃,而芜湖城里人做的粉蒸肉、薰鱼更令人垂涎。
而说到吃,到过芜湖的外地人,没有不夸奖的。尤其芜湖的小吃,从馄饨到牛肉面,从水磨汤圆到小笼汤包,无不让人回味无穷。
这一切的风味合成了我的故乡记忆,一想起来就满口生津,甜滋滋的。故乡的味道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