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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昆德拉在小说《慢》里,讲述了一个18世纪缓慢的艳情故事。小说从20世纪一对现代夫妻驾车去古堡过夜开始,引出一段关于速度的臆想。这个时代大家都得了速度病,以为速度愈快愈好,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快就好,是需要慢慢体味的,比如偷情。可现代人不知道个中乐趣,他们似乎更热爱一夜情。
在我的感觉里,杭州的上城,有点像米兰·昆德拉的这个18世纪的古堡,当然上城的历史比那古堡更悠远,它曾是南宋的都城所在,一度曾是世界最繁华之地。在上城,绝对不能坐高速汽车游览这遍地美景,你得找准上城的脉,让自己慢下来,好好地和上城谈个恋爱。在这个悠闲的古都,你得从容,优雅,闲庭信步。因此,坐一条游船游东河是必须的。
正是梅雨季节,天空飘着雨丝,游船行进在夜色迷蒙中。东河的两岸遍地都是古老的建筑在树木的掩映下显得神秘而空灵,好像这些建筑里面隐藏着一个又一个缓慢的艳情故事,仿佛那古老的小巷里会走出戏里的小生或旦角,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西湖的风骚。我想我们的身体里,天生地有着对中国古老传统和哲学的亲和力,关于天地的看法,关于人和世界的想象,这些古老的命题都隐藏在这些建筑里,同时也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
关于杭州的意象已深入人心,它是惊艳的、风雅的,同时也是缓慢的,就好像千年的时光从未改变这里的一切,那个由诗歌和传说堆积而成的杭州意象是一个庞然大物,它会左右我们的想象,甚至某些行为方式。在游船上,女孩们弹着琵琶,在唱着越调。虽然只是一种刻意的安排,已难复原当年的盛景,但在杭州,在上城,人人会得风雅病,听着这调子,仿佛做了一回古人。这游船已不仅仅是一种日常生活,而是某种坚不可摧的传统,它带着上城的历史记忆。
东河之上,有十四座桥,听听这些桥名:斗富一桥,斗富二桥,万安桥,菜市桥,太平桥等,这些桥名构筑起诗歌之外杭州的日常的一面,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这是诗歌的根基所在,人只有富足安定后,才会萌生诗歌,从而让生活笼罩在诗歌的光芒下。
从游船上下来,我决定继续我的慢生活,准备去太极茶道馆品个茶。雨还在下着,我打雨伞,独自行走在清河坊步行街上。行人稀少。在街的中间,还是有一些艺人在做着生意。我看到有人在雨伞下作画,有人在亭子里镌刻印章,他们展览在亭子边的作品,品相端庄。我看到街中间岳飞的雕像矗立在雨夜中,显得十分孤独,但他依旧是这条街的守护神,同时也是古老传统的守护神,当然也是中国人精神世界中的一个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