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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国辉的家与画家许江的家是门对门。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比邻多年,直到这次,许江为他的展览撰写长文《画者刘国辉》,读罢才知彼此竟是知音。
刘国辉有着非同常人的经历,长文开头,许江写道:“我与他家居对门,他曾经多舛歧变的经历略有耳闻,但日前读了作家王旭烽为他所写的《江南刘布衣》,仍不觉掩卷叹息,唏嘘人生的羁旅与超众的才华相互纠缠的无间道。这位当年美院的才子,非要经历那样生命的打击和淬炼,才能修得正果吗?那从小‘让人心酸’的‘悲剧画家’,非要真临妻离子散之后才历尽劫数,觉悟到命运的隐符吗?此类卓尔不群、孤芳傲物的性情,非要将之打磨光滑,让那眉心永存纠结的隐痛吗?”
短短一段,道尽刘国辉跌宕一生。十年浩劫,刘国辉被流放于平湖乍浦,成为拆船的苦役犯。而这段苦难经历,也成就他日后画笔之下举重若轻的那些人物。
绘画对我而言,是寻找艳遇者”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在自己的两个本命年举办了两个个展。
刘国辉(以下简称刘):这是一个偶然。不过,现在我希望下一个本命年能再做一个。我在前言里写了,希望下一个本命年,我再在北京等候,希望大家都过得和谐、健康,一个都不要少,年长年幼都还是来参加。
记:您在画展里等待知音?
刘:对,展览是交流,而不是想通过它索取什么。小说家说,如果有读得懂他文章的读者,这是一种艳遇。那么绘画也是一样,我很希望能有这种艳遇。
迄今为止,王旭峰和许江给我写的两篇文章,都读到我内心去了。
我很少社交,甚至对有些东西,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你来采访,我是有点排斥的,因为我希望你能准确地写我,那还是很可爱的。人家读不懂我,你帮我提升,读懂了,我就会很高兴。
不想特意通过绘画去表现痛苦”
记:十年浩劫,于你,是怎么样的十年?
刘:当时想得不远,就想着度过眼前,这是唯一能够过日子的办法。也是托尔斯泰讲的,大的痛苦,要被很多小的欢喜所弥补。我当时考虑很多哲学问题。我这一辈子读得最重要的一本书,(是)在那时候读的,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
记:虽然那十年有太多不愉快的经历,但你的画,能让人感觉到阳光。
刘:对,我不想特意通过绘画去表现那些痛苦。当然我也会流露一些情感,就像我画的《寡欲者》,是因为我觉得这种情绪在当代是很难的,特别打动我。还有一张《秋凉》,那种蓦然间的秋天来了,西风起了的感觉,很打动我。
对于我的艺术创作来讲,其实那十年苦难恰恰很重要。谁也不愿意为了经历什么而去受苦,但既然受了苦,它就是财富。
你看我画岳飞的时候,不是我非要选这种题材,发泄自己的经历。但我冥冥中,就对这种题材特别有兴趣,对沉重的东西,特别有通感。现在我是不大会去画这种东西了。
人物画,文化都要接地气”
记:您说过一句话:“我不是浙派人物画家,我是中国人物画家”?
刘:嗯,我是觉得有些人把“浙派人物画”做为一个山头,好像自己的光环,我不想。
另外从学术角度而言,之所以当时会如此强调地域,我觉得和过去交通不发达有关系,现在很难。你想,我现在打开电脑,纽约的事情就知道了,这种交流太快了。所以说,现在再把“浙派”拎出来,其实也很困难的。全国已经把你的东西吸收进去了,你也吸收人家其他东西。现在,再来框牢自己,我觉得不妥当,所以我不愿意老是打着这旗号。
记:所以您认为浙派已经是一个历史性的概念了?
刘:我想应该要慢慢退出舞台了。从某些方面而言,大家还是喜欢强调。但作为学术来讲我现在不强调,不过我也不反对大家提这个。但是,我会用我们浙江的一些悠长的东西,去和人家交流,让人家看我们浙江的画家,自有得天独厚的东西在里面。但,这都慢慢会融化的。
记:我还注意到您常提到平民化的价值观。
刘:我本身就是平民。另外,我过去画连环画,那都是老百姓的艺术。我们那个年龄受的教育,就是延安文艺座谈会,那个已经到了血脉里面,无法根本改变。文化终究是要落到人世间的。你不能孤芳自赏,那是一个死胡同。
记:就是您觉得人物画要接地气?
刘:对啊,这句话很好!任何事情都要接地气,不接地气,没生命力。不仅是人物画,文化、作家,都要接地气。
本报记者林梢青实习生徐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