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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11日,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米特-罗姆尼宣布选定了威斯康辛州的众议员、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主席保罗-瑞安为他的竞选搭档。这样,美国共和和民主两党的总统对阵班底已经正式亮相。月底,民主党和共和党也将召开全国代表大会,确认两党候选人和竞选纲领,美国2012年的总统大选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一般说来,在美国总统大选辩论中,包括就业、医疗改革及枪支管理等在内的国内经济、社会政策通常是竞争的焦点议题,而外交政策往往放在次要的位置,属于为候选人的加分项目,本来并不会引起选民和其他国家的过分关注。但是,由于在后危机时代美国的全球战略和外交政策正在进行新一轮的调整,而作为奥巴马连任总统的有力挑战者的罗姆尼从一开始就打出许多强硬牌,美国外交的转向自然也也引起了人们的诸多关注。就目前的大选形势来看,民主和共和两党候选人基本上还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不过,如果罗姆尼成功当选,美国的外交有可能会经历新一轮的新保守转向。
罗姆尼的外交宣示基本上集中在2011年10月在竞选官网公布的外交政策白皮书、2011年10月在南卡罗来纳州军事学院演讲以及2012年7月在退伍军人协会上的讲话。综合这些材料来看,其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基本上可以概括为“一个核心、两个基点、三个修正、四个原则、多方出击”。
第一,一个核心是指21世纪依然是美国的世纪,必须增强美国军事实力、维持美国的全球影响力。第二,两个基点是保守与强硬。一般说来,共和党比民主党和其他政党相比,比较保守,倾向于在外交中采取强硬的态度。罗姆尼在继承了共和党这一传统的同时,表现的更加激进和具有进攻性。第三,三个修正是指在美国的价值观的吸引力、军事力量和经济力量等三个方面对美国进行调整。第四,罗姆尼声称美国的外交将建立在四个原则,这四个原则是(一)美国的外交政策必须清晰且坚决。(二)罗姆尼政府将努力寻求保持和更新国际体系,这种体系应该有利于坚持自由开放的市场,代议制政府和尊重人权。(三)美国将运用全部的硬实力和软实力对可能爆发冲突的事件施加影响。(四)美国将在多边机构中保持领导地位。最后,罗姆尼还表达了对其他地区安全和热点问题的多个看法,并在整体上表现出多方出击的态势。在上任的百天内,将优先在国防和外交政策方面实施一系列举措,其中包括:提升海军军力;加强与以色列、英国等盟友的关系;加强对伊朗的威慑;强化“软实力”在中东地区的使用;对阿富汗战略实施全面评估;制定国家网络安全战略等。
一般说来,外交政策不是美国共和党总统竞选提名人的强项。罗姆尼本人擅长经济管理,对于外交事务不是特别熟悉,这样,罗姆尼就不得不倚重自己的外交与安全政策团队。
在罗姆尼正式公布或者媒体披露的四十多名安全和外交政策顾问中,其中有超过70%的人曾经在布什政府或者共和党政府工作过,许多是党内的新保守主义右翼,受“冷战思维”影响很深。这其中包括考夫-布莱克、艾略特-科恩、约翰-博尔顿、约翰-雷曼、理查德-威廉森、保拉-多布里扬斯基、罗伯特-卡根、丹-塞诺、埃里克-埃德尔曼等。
考夫-布莱克是美国著名的反恐专家,他曾经在中央情报局任职28年,1999年至2002年在小布什政府内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的负责人,2002年至2004年任美国国务院反恐问题协调人,2005年以后担任美国黑水雇佣兵和保全公司(后改名为黑水国际)的副主席。布莱克向来以行事高调、作风强势而闻名,参加过诸多争议性的议题,被外界认为是极端鹰派人物。“9-11”事件发生后,他选择、组织和指挥的美国部队成功地将基地组织和塔利班驱逐出阿富汗,防止了拉登对美国发动的可能袭击,但是他领导的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在审讯中使用的手段明显违背了《禁止酷刑公约》。他还迅速将黑水公司作为私人维和部队向外界推广,使得“黑水”公司的客户扩展到美国国防部、国务院、运输部、联邦执法部门、跨国公司和外国政府等多家部门。黑水公司总裁艾里克-普林斯的家族一直是共和党竞选资金的主要捐献者。
艾略特-科恩,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学院战略研究计划主任,美国新世纪计划的成员,主要关注中东问题。科恩从2007年至2009年任布什政府国务卿赖斯的顾问,他是美国最早一批鼓吹对伊拉克和伊朗发动战争的新保守主义者,一贯拥护切尼有关如何实施“反恐战争”的立场。9-11事件后,科恩称反恐战争是的“第四次世界大战”,宣称伊拉克支持恐怖主义,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试图谋杀布什总统的父亲,可能与9-11事件相关。2009年,科恩敦促奥巴马政府要积极寻求推翻伊朗政府。作为竞选团队的外交顾问,他亲自为罗姆尼的外交白皮书撰写前言。
约翰-博尔顿,美国政坛老牌的保守派的代表人物,耶鲁大学法学博士。1985年至1989年在罗纳德-里根政府担任助理司法部长,1989年至-1993年在老布什政府担任主管国际组织事务的助理国务,2001年至2005年,在小布什政府中出任美国副国务卿,主管军控事务,到了2005年又任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博尔顿在对外政策上一贯立场强硬,奉行单边主义政策。他曾经指出,“美国同世界的关系就是锤子与钉子的关系,美国爱敲打谁就敲打谁”,“如果让我来改革联合国安理会,我只会设一个常任理事国,那就是美国,因为这才是当今世界力量分配的真实反映。” 2012年1月,正值罗姆尼在南卡罗莱纳州竞选被动之时,博尔顿表态支持罗姆尼,有保守势力曾经希望他能够在未来的共和党政府中出任国务卿。
约翰-雷曼曾经是一位投资银行家,1981年至1987年曾经在里根政府任海军部长,2003年至2004年是911委员会的成员,曾作为2008年总统竞选的参议员约翰-麦凯恩的选举顾问。他信仰里根以实力求和平的信念,是包括新美国世纪计划、传统基金会、外交政策研究所、安全政策中心和当前危险委员会在内的美国一系列有影响力的保守派智库成员。正是在他的影响下,罗姆尼提出每年增加9至15艘海军舰艇。
理查德-威廉姆森,律师,美国西北大学的访问学者。威廉姆森曾在三个共和党总统内任职,1987年至1989年在里根政府中任负责国际组织事务的助理国务卿,2007年至2009在布什内阁做过苏丹问题特使。他写过七本书,最近作品为《美国的首要地位和多边合作》。
保拉-多布里扬斯基,是东欧和前苏联政治领域的专家,对政治军事事务也有研究,是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的高级学者。她是罗姆尼顾问中已知的唯一一位女性。2001年至2009年,她在小布什内阁中担任主管人权和全球事务的副国务卿,还兼任过西藏事务特别协调员。多布里扬斯基被认为是国务院中的保守派,她的父亲是著名的反共产主义活动家。
罗伯特-卡根,历史学家、作家和布鲁金斯学会外交政策评论员,美国新世纪计划的共同创始人之一,美国华盛顿的智库“外交政策倡议组织”董事会成员,新保守主义派代表人物。罗姆尼外交政策的讲话中关于“美国例外论”的主题就是罗伯特-卡根提出的。2010年2月,卡根在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网站发布文章,批评奥巴马的新接触政策,认为奥巴马政府会认识到,好的战略可能更接近“二战”后诸多政治倾向不同的美国总统所共同追寻的目标:让美国成为这个世界上“必不可少的国家”。2012年2月,他在美国新共和杂志最近发表的题为“美国衰落的迷思”的文章,强调美国继续承担其国际责任的重要性。在其最近出版的新书《美国所创造的世界》中,他再次强调,美国的衰落并非不可避免,关键在于人们怎样选择。
丹-塞诺,美国外交关系理事会兼职资深研究员,美国华盛顿的智库“外交政策倡议组织”的创始人之一。2003年至2004年,塞诺任美军伊拉克的联盟临时管理局前驻伊联军发言人,并因为惊人的言论而一举成名。他经常撰写有关中东的文章,发表于《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和《时代》等期刊和杂志。2009年,作为合作编辑人,他出版了的《创业的国度:探寻犹太民族鲜为人知的现代财富故事》一书,该书回答了究竟是什么让以色列产生了如此多的新兴公司,甚至比加拿大、日本、中国、印度、英国等大国都多。塞诺与以色列右翼结交甚密,现在是罗姆尼和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之间主要沟通管道,在2007年至2008年也担任过罗姆尼总统竞选的顾问。
埃里克-埃德尔曼,布什时期五角大楼的高级官员,美国前驻土耳其大使(2003年至2005年),美国副总统国家安全事务首席副助理(2001至2003年)。2003年在任驻土耳其大使时候,未能说服土耳其支持伊拉克战争,一位土耳其专栏作家称他为“可能是最不喜欢和信任的美国大使。2007年,当希拉里-克林顿询问五角大楼是如何规划从伊拉克撤军时,他痛骂希拉里-克林顿,并因此而出名。他是罗姆尼联系切尼团队的联系人。
值得注意的是在2008年麦凯恩竞选失败后,卡根、塞诺、爱德曼和标准周刊编辑比尔-克里斯托尔推出外交政策倡议组织,这是继新美国世纪计划之后又一个新的保守主义团队。该计划的目标是使得布什的政策在奥巴马政府内复活,支持在阿富汗增加军队,反对2014年撤军,鼓吹在伊拉克留下20000名军队,支持对伊朗进行军事打击或者政权更迭,对叙利亚进行军事干预,对俄罗斯采取强硬的对抗姿态,反对削减军费开支。
此外,罗姆尼的搭档保罗-瑞安尽管还很年青,但是自1998年起已经连续6次连任众议员,也被认为是一名保守人士。瑞安在2010年推出一项名为《美国未来路线图》的预算案,提出大幅削减联邦预算、全面减税、深度改革社会福利与医保体系,该计划保守色彩极为浓厚,瑞安也因此深受保守派的“茶党”推崇。瑞恩的外交记录很少,但是也多次访问过中东,并将伊朗视为美国和以色列最大威胁。
透过罗姆尼的安全和外交团队,我们可以清晰地闻到“新瓶装旧酒”的味道,也就不难理解罗姆尼的强硬与保守了。更为关键的是,尽管罗姆尼长期被认为是共和党内的温和派,但是出于简单地反对奥巴马奉行的政策的需要,他必须借用新保守主义这一个方便的意识形态,而保守主义者也试图借助罗姆尼来借尸还魂,继续其思想和世界观,二者可能是一拍即合。在竞选的时候,罗姆尼最不愿意提及布什,但是在许多方面外交基本的思想是布什主义的复活。卡托研究所外交政策专家克里斯托弗-普雷布尔说,如果罗姆尼当选,在外交政策方面,他将是布什的翻版。在一些关键的问题上(如伊朗),罗姆尼和他的团队甚至比布什更右倾,走的更远。
尽管在选举期间,候选人的表态有作秀的成分,也无需完全兑现和真正负责,但是鉴于当年小布什竞选团队“火神派”成功劫持其外交政策的先例,我们最好不要想当然,必须考虑美国外交的新保守转向,警惕新保守主义的卷土重来。正如著名的专栏作家佩姬-努南在《华尔街日报》撰文指出的那样,共和党候选人在外交方面正面临危险的境地,这会使得共和党被视为战争党。
本文作者江涛为中央财经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国际政治系副主任,外交学院国际治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