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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若丁
有人说,十年上海看浦东,百年上海看外滩,千年上海看七宝,信也。
七宝古镇位于上海西南郊,原属松江,现属上海闵行区。横汇塘环绕南北,蒲汇塘横贯东西。蒲汇塘上的塘桥和其他几座石拱桥,把古镇点缀得古朴而又妖娆。塘桥是古镇的中心,自塘桥北堍起至钟楼广场约三百步,为之北街;自塘桥南堍起向南伸展约两百余步,为之南街,两街相连统称之为老街。
北街口外是钟楼广场,广场牌坊旁有石碑。石碑是近人立的,上面记述了近年修葺老街的经过和民间关于七宝的传说。停在石碑前,碑文上的一个名字———陆机,映入我的眼睛,并立即有一声划破晴空、悠远绵长的鹤唳飘过耳畔。读过《世说新语》的人都知道陆机在临刑前说过的那一句话:“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原来陆机的故乡在这里!
陆机的祖父陆逊为三国吴名将,孙策之婿,曾与吕蒙定计杀关羽,夺荆州,又利用风势纵火烧蜀营,败刘备,取得夷陵之战的胜利,官至承相。父陆抗,也是三国名将,孙皓为帝时,曾任镇国大将军、大司马。太康末年,陆机与弟陆云同至都城洛阳,文名倾动京华,时称“二陆”。晋惠帝太安二年(303年),成都王司马颖举兵讨伐长沙王司马乂,陆机任前锋都督,于洛阳七里涧大败,史称“河桥之败”。长史卢志诬陷他叛变谋反,被司马颖斩杀,夷三族。临刑,陆机解戍衣,着衣幞,形貌自若,遂有华亭鹤唳之喟叹。早在他任河北都督时,闻警角之声,亦对身边人说,“闻此不如华亭鹤唳”,可知怀恋故乡和清读生活之情已久,却不知早退,致罹难。陆机死时才43岁。
陆机在沙场上虽是一个失败者,文场上却是一座丰碑,现仍存诗歌107首,赋27篇,在古代作家中属留存作品较多者。他20岁时写的《文赋》,系统探讨文学创作规律,对灵感、构思与想象有独到精辟见解,述前人之未述,论前人之未论,影响了刘勰的《文心雕龙》,对后世为文者多有启迪,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第一篇完整系统的文论。
七宝古镇的历史,至少可以上溯自1700年前的陆机。石碑载:“吾镇因七宝寺而得名。”何来七宝寺?这与陆机大有关系。陆机、陆云被杀后,其后裔在家乡陆宝山上立香火祠,名陆宝院,后更名陆宝庵。五代十国时,建立吴越国的钱镠到此巡游,驻陆宝庵,赠妃子用金粉书写在蓝色绡纸上的莲花经一卷,后建寺,名七宝寺,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定名七宝教寺。七宝镇即由此得名。七宝者,莲花经当为一宝,其他几宝不详。
如今的七宝镇已经向外拓展,面积远远超过老街,作为国际大都会的上海的一角,四周都是现代化的街市与建筑,地铁也早已通达。这块“古代保留地”像一个历史标本,镶嵌在现代都市中,让衣着时尚的游人认真体验一下“穿越”的滋味。但在嘈杂的流行乐中,谁还能听到“华亭鹤唳”呢!
范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