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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会者,十二三老人自由聚合之会也。其中最长者八十有五,最小者年已七十。老人们想来即来,想去即去,来时天南地北,古今中外,随口海侃,去时拱手一揖,互道珍重,各回来处,无牵无挂,神仙一般,故自称“神仙会”。
虽然,神仙会亦有宗旨、章程,亦有会长、秘书长、理事。宗旨是追求健康、快乐。章程是凡利健康、得快乐之事,即可为之。会长、秘书长,都不是选出来而是“喊”出来的。年龄最长者被喊为“会长”,最热心组织、乐于服务者被喊“秘书长”,余者皆喊为“理事”。
笔者应邀参加神仙会,是五月下旬的一天。这天是神仙会每月一会之日,地点选在合肥步行街孙府酒家,主旨是聚一聚、叙一叙,快活快活。我到时,秘书长已经接到了门口,说是都到了。我随着秘书长走进包厢,举目一望,围桌而坐的:有合肥市原二轻局党委书记兼局长张凯,原物资局党委书记兼局长许平,还有邓成友、孙公沛、徐宏来、刘青华、赵凤蛾、周启明……都是当年省城叱咤风云人物。
领我入席的秘书长李长金也非等闲。他是合肥市原五金六厂的书记兼厂长。当时五金六厂生产的钢管脚手架扣件是轻工业部优质产品。有一次在淮南一家工程单位销售,遇到了多家竞争对手,在各不相让之下,李提出用铁锤夯砸扣件,以验证产品质量。一砸之下,别家厂的扣件非断即裂,唯李的产品纹丝不动。消息传开,合肥晚报在头版头条位置,以《砸厂长小传》为题,报道了这件事,李长金也得了个“砸厂长”的外号。
笔者出自二轻系统,见座中都是非凡人物,又多是当年的领导,开始有些拘谨。李说,不用拘谨,来的都是神仙,现在不谈职务,不谈年龄,只谈喝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喝酒!李白的诗句激起了我的豪气。我端起酒杯,环桌一揖说,我来迟了,自罚一杯。一昂头,喝了个底朝天。放下杯子,我才发现,那个酒杯就是个喝茶的玻璃杯。正在自悔莽撞,不料这一杯竟激起了一桌的豪情。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猜拳行令,大举酒兵,好不热闹。正在酣战之时,李贴着我的耳朵说,一个都不得醉,总量由我控制,到时候就不给他们喝了。果然,这个小高潮过去,话题就又转到了健康、快乐上来。李这时递给我一张打印纸,上面写的是“老年养生歌”、“四季养生法”、“老人养生十六字令”、“老人长寿十一点”,落款是“神仙会专用”。
会长张凯看秘书长给我了“健康秘籍”,说,二轻局的前身是手工业局,下面七十多个企业,多数是手工生产。现在怎么样?科技进步日新月异,可是我们老了,当年的风流已被雨打风吹去。但是我们不遗憾,我们有我们的贡献。现在国家大力发展老龄事业,我们正当其时,就是要追求健康快乐,做一个健康快乐的活神仙。话音甫落,桌上响起一阵掌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神仙会就要散会,众神仙也都熏熏然醉意阑珊。李对我说,每次神仙会,都是酒不过二三斤,菜不过四五道,大家乘举而来,兴尽而去,就是真神仙,似我者何?说罢,众神仙起身离桌,似醉非醉,不醉似醉。一起走出酒店,互道珍重,飘然而去。之后,我在酒店门口伫立良久。看着众人离去的背景,心中倏然闪出两句宋词:“陶然无喜亦无忧,人生乐自由”、“千古是非浑忘了,有时独自掀髯笑”。人,到了这种境界,真神仙也。
高国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