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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山老城,被一条古老的护城河绕着。这古老的城区几百年抑或几千年来,曾经是繁华的中心。但伴着新城的迅速崛起,老城已经年迈,带着那不了的往事,正慢慢逝去。
小时的我,就生活在这老城里。那时,新城尚是一片荒野,老城则还延续着它特有的生活方式。首先,老城里那叫着各种古怪诙谐名字的小巷,最让人难忘。有“澡堂巷”,以前那里是开澡堂的地方。小时候串门,还见得着巷里人家厚厚的木墙板,据说那是早先澡堂里的隔板,角落里也还见着铜钱样式的漏沟和送水的兽口龙头;还有“火神庙巷”,老人们说那里常常失火,后来人们建了火神的庙堂,供奉着火神爷爷的牌位,就真的没了火灾;“通贤巷”是较神圣的地方,谁也说不出哪个状元是在这里出生的,一切都没据可考了……
这些数不清的小巷,将老城四四方方地分成一个个独立的单元。那时,在巷里住的人们,夏日傍晚光着膀子坐在小院中,一瓶老酒,一把花生米,吃得喷香,时不时隔着灰瓦高翘的山墙,和那边的人家聊天,谁也见不着谁的面,伴着蒲扇的“啪嗒”声,却可以把话题从老屋的瓦檐上,侃到无边无际的天宇间。墙头的邻家的瓜果,跟着爬山虎,都从别的院绕了过来,自家的石榴也快弯折了腰,把果实递过去。
早晨,货郎们花鼓的“卜啷啷”,以及姑娘们在老井边的嬉闹声,都隔着好几条巷悠悠忽忽飘过来,吵醒了我们蒙眬的眼睛。拎着菜篮的人们,在小巷中来来往往,可以站在墙根下因琐事谈上一早上,直到别人家的屋顶上蒙蒙地浮一层炊烟时,闻着淡淡米香,才不舍地说:“哎哟!我要回家烧锅了。”
巷中每一块光滑的青石板,都曾跑过我们童年无数的脚印。东头槐树旁老屋墙脚下,蛐蛐总是叫着不停,引得孩子们使劲地掏,又害得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一路蹒跚跑来,手里高高举起扫帚,怕我们掏塌了这摇摇欲坠的老屋;到了树头被果实压弯了腰的季节,我们这群顽童,竹竿在手,张家有枣,王家有梨,我们心中都有数,都成了我们“消灭”的对象,站在墙外揪打枝头,怒得院中主人开门大骂,我们四散里跑开,也就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堵进了死巷子,蹲在门拐里,吓得不敢出来……
这老城小巷留有我们很多的梦,但是这留梦的地方,却随着老城的改造,被一栋栋的商业楼所取代。拆迁老城的日子里,很多人都去看老城的最后一眼。我去的时候,那里已是一地的断砖碎瓦了,唉!随它去吧!这时我还听见脚底下有潺潺的流水声,那是小巷石板渠哽咽的声音,它还在诉说着无尽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