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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急要银子
凤姐听了,不觉冷笑道:“你白白的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一没杀父母,二没拆庙谤僧,三没杀子堕胎,你才进来时,不见我的巧姐现在出落的有多好么?”秋桐道:“有则改过,无则嘉勉。妹妹现在十分后悔从前行为,只一味的信邪倒见,骄奢使气,为争宠邀幸,使尤二姐声名受污,不能辩雪,至死挟冤,所以自己也伤了阴骘。足见冥镜明明,当头高照;恶有恶报,天理昭彰。就算是常言说的‘富贵草头露,人生瓦上霜’,这些也都正是为不作善的富贵者,豫卜消息。妹子今借圣人至言,苦劝一番。还望奶奶举事先存为众心,时时不忘积财布散,节俭恤贫为上。”
凤姐听了,幽幽的发出一股冷气来,忿声道:“我自己该如何行做,且用不着你来教导!若再无别事,速请就便!”秋桐只得起身去了,谁知尚未出门,凤姐便在后骂道:“什么淫妇!费尽心机装神弄鬼大半天,原来就是为了来谋算我,别做你娘的梦了!”骂声未绝,将桌上经书拿来便要撕,幸而平儿赶来,好歹劝止了。正乱着,只见贾琏一头汗进来道:“快,出大事了,先赶紧支五千银子出来。”凤姐冷笑一声道:“我竟不知国舅老爷和你那西屋里的,这是上演的那出!一个装神弄鬼的大半天,才走了,后脚你就赶来要银子了。难怪才嘴似淮洪一般,假借什么圣人之言让我积财布散呢,原来就是要让我把满府人的银子,都布散到你们的手里去!”
贾琏浑然不知所云,只说:“快别打岔,赶快支银子出来要紧!我可是万不得已了,才跟你开这个口。娘娘的事,眼下只有到内监里头打听去,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行的。再者,前些时候,以死囚把薛老大换出来的事,如今也让捅出来了!加上大老爷、珍大哥的几件事,眼下处处都要使银子通融才行。”凤姐道:“我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一点银子也拿不出了。”贾琏焦躁道:“我这忙前跑后的,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倒不知道那薛老大到底是谁的亲戚!前阵子为了救他一个,我们两府里的爷们那一个不是累的人仰马翻?要不是珍大哥到了想出了那么一条妙计来,他现在说不定早就身首异处了!谁知,到头来,为了他,竟中了忠顺王爷这老狐狸摆的一场绝阵计!可恨这老狐狸实在敢作敢为,机深计诡,大家俱落在他术中!你道那个替薛老大受剐的死囚是谁?竟是西海沿子和硕特部叛乱贵族的一个亲王。人家现在口口声声要人,不然就要再次举兵造反了。听说现在主上正在为此事震怒,目下正追查呢。你爱管不管吧。将来要是真倒了霉,大家吃挂络!”凤姐直气的两眼发黑,暗自寻思半日,不管不好,管又不甘。贾琏又道:“不是万不得已,我本不想说,今儿在衙门里还听见说,张御史今儿早上又参奏平安州:迎合京官上司,虐害百姓,包揽词讼,重利盘剥之事,你倒去好好想一想,这竟是谁干出来的好事罢!”
凤姐一听,两只吊梢子眼微微竖了一竖。满脸上堆着春风和气,冷笑道:“依着二爷的意思,这个钱我是不拿也得拿了?但只这两府里头,谁的手里没有私房?平日里说嘴说的山响,怎么到了用银子的时候,就单寻趁上我?别人不说,难道二爷你也是没有体己的?”说着,便叫平儿,让去把里屋屉子里的拜匣拿来给二爷。平儿忙进来,应声去了。贾琏这里细细品度凤姐,不觉暗叹:“好厉害的夜叉,越发有‘卒然加之不惊,遽然临之不惧’的手段了。”
九州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