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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奕青2001年秋天,父母把7岁的我送进一所全寄宿制的小学。当时,我和母亲刚随父亲调入上海,父亲的部队驻扎在宝山区,与我们住在浦东的家隔江相望。我每周只能见到母亲两天、见到父亲一天,若部队去外地训练,就会一连两三个月看不到父亲。由于我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太少,我常常在一个个漆黑的夜晚,失落和不满的情绪如野草在疯长。
此时,一个陌生人以一封来信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但他告诉我可以叫他“树洞先生”。
每周,他都会定期把信寄到我的学校,关心我的学习生活。我很惊喜也很好奇,我给自己取名叫“小猫”,怀着珍惜的心情回复他的每一封信,会跟他聊我的考试成绩、我的烦恼,甚至还有今天我跟几个同学说过的话,等等。他呢,总会在信里先给我讲个笑话,然后再关心我的生活琐事,经常问我是几点睡的,并让我早点休息。
连父亲也没有这样关心过我,我很享受这样温暖的对话。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树洞先生”回音的期待,甚至超过了我对父母的思念,这个未见面的陌生人成了我心灵上重要的家人。
2010年我在中考中马失前蹄。这一天,父亲没敲门就闯进我的房间。书柜中的小说被重重摔在地上,一本接一本。我委屈地嚷道:“这些都是我用心去看的书,你凭什么这样对待它们!”父亲大声喝道:“看这种无聊的垃圾书,你还想上什么好学校,写出什么好文章!”接着他用脚踢躺在地上的书,然后他很生气地走了出去。
我瞪着哭红的双眼,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我决定离家出走。我整理好行李,突然想到宾馆可能不让未成年人住,便走进父母的房间,开始找母亲的身份证。
在拉开床头的一个抽屉时,我发现许多信封,抽出其中一封,看到信封上那清秀笔迹的那个瞬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时间在那一刻好像停止了。信封上写着“树洞先生收”——正是我小学时的笔迹。
我不敢相信,我迅速翻出里面所有的信封,几十枚信封上无一例外都写着“树洞先生收”,右下角,署名“小猫”。握着信封,我怔了许久——
呵!原来,父亲就是我的树洞先生。
我把理好的行李放回原处。再也没有离家出走的念头,也没有跟父亲吵架。
我曾以为,我的快乐与烦恼都是他不曾留意的,其实父亲却一直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总埋怨他给我的爱太少,事实上,父亲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比我想象还多很多倍的爱。
如今,“小猫”已经长大,谢谢你,“树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