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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为了写《封面中国》,你曾经花了几万元在网上购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相关史料,如北伐时期的传单、中原大战时丑化阎锡山的漫画。为何要花这么大代价去网上买历史实物资料?这些,不能从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里获取吗?
李:有时我也去图书馆查阅资料,但时间与精力,都不允许自己老往那些场所跑,自己有了实物、史料,阅读、摘录和扫描更方便。
自己搜寻史料也是一个乐趣。有时候像上天的恩惠,让你感觉到这个东西出现之后,你的叙述一下子活了。一个例子是明信片。
1946年,美国海军驻青岛舰队的水兵寄回美国的明信片,居然在网上有卖,被我发现了。它是彩色手绘的,是舰队统一的圣诞贺卡,画的是中美两国的旗子,一边是一队骆驼,一边是美军。明信片中写道,他们二战结束后从关岛来到青岛,这边和夏威夷的空气没法比,很脏、很干燥。我把它翻译过来用进文章中去。这支舰队一开始的使命是接受日军投降,后来将国民党军队往东北运。
巧的是,《时代》1951年有一篇报道,报道了一名美国海军陆战队飞行员从中国大陆被释放回去,这个人恰恰是1948年在青岛被解放军俘虏的。这个美国人回国后接受采访,反映当时美国海军陆战队驻扎青岛,但郊区全是解放军。于是,这张明信片就和这支舰队、这个人的故事串起来了。
记:梁启超、王芸生、黎澍、李锐等历史学大家,都有过当记者的经历。在完成两部《封面中国》之后,你对新闻媒体与历史的关系,有没有产生新的理解与参悟?
李:过去,我们做新闻人的,听到最多的是“新闻是明天的垃圾”之类的自嘲。其实,我更欣赏董桥先生的一个书名:《新闻是历史的初稿》。
的确,任何新闻,都不可能过时,作为记者,应该看重手中的笔,他总是既为现实提供信息,又为历史提供有价值的史料。我越来越觉得,从新闻入手,再与当事人的回忆录、民间档案等历史文献相呼应,便可在不同层面上提供历史场景的全景,并可使历史叙述更加丰富。
明年我在《收获》杂志上,将开始新的《封面中国》写作,我仍将努力这么做,希望做得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