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故乡之行,目的是看望几十年一直魂牵梦绕的芦苇荡,找回儿时的感受。
乘车至村边大堤上,放眼东望,但见水光连天,漫无涯际,远远近近的水面上散落着几丛稀疏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堤边立有一块巨型标示牌,上面书写着“大黄堡湿地”字样。
阔别多年,故乡风物变了模样!
我的家乡东汪庄,原是个年年水涝的小村。每年夏季,潮白河水泛滥,洪水一夜之间就把村庄周围变成一片汪洋,使得村民缺衣少食。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村里成立了农业生产合作社,社长召集开会,商议村东的几十顷草地禁止割草,养植芦苇。几年之后竟形成了一片无边的苇田。初春时节,紫色的芦锥齐刷刷破土而出,密密层层如同一望无际的紫云。待到一场春雨过后,细嫩的苇叶舒展开来,把大地染得一片油绿。盛夏来临,洪水涌来,滋润着芦苇发疯似地拔节生长,村民们说它们是淹不死的“铁杆庄稼”。成群的野鸭在云水间盘旋,长脖的鹭鸶在苇丛边默立。秋风一吹,芦花绽放白絮,苇叶涂抹成金黄,肥鱼大虾网捞不尽;雪藕乌菱,满筐满船。到了冬天水面结冰,村民拉着拖床,扛着搓刀,成群结队去收割芦苇。钻进遮天盖地的芦苇荡中,彼此不见人影,只闻搓刀响声咔咔。恰逢寒假,我也经常参加收割,搓刀过处,金黄的苇杆纷纷倒下,那苇杆高达丈余,竟有小手指那么粗。把割下的苇子打成捆,堆成垛,卖给厂家。到年底队里分红,大把大把的钱就到手了。
凭着这片苇田,村民们脱了贫,土坯房改成砖瓦房,家家户户安上了电灯,光棍娶了媳妇。三年困难时期,我们这个鱼苇之乡没有一人被饿死。我也从中受益,有条件外出求学,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面对眼前湿地景象,回顾少年时的情景,深深感到变化之巨大,油然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古语。沉思之际,有位老伯从身边经过,我问他苇田怎么没了,经他解说,大体明白了个中缘由:八十年代初期,家乡实行分田到户,各自承包,只因人心不齐,有的愿意养鱼,有的愿意养苇。养鱼者建造了小片鱼塘,养苇者垒土作埝,把小片苇田圈起来。问题出现在对水量的不同需求上,养苇者希望水量大,因为水量充足苇子才茂盛;养鱼不能水量过大,水大鱼塘就会被冲毁。双方争执不休,久而久之,养鱼、养苇皆没能达到预期的收效。最后,这里变成了湿地,就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世事无常,总是在不断变迁。愿我的乡人生活得更美好。作为老年人,告诉新生一代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是一种责任,一种故乡情结。(作者:河北大学·武清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