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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有一年,我接了高二的一个班,当班主任。头一天,我组织学生调换座位。孩子们纷纷找着自己心仪的同桌,叽叽喳喳,闹腾着。有一个叫李猛的学生,却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着急。
我问,你找到自己的同桌了吗?
他说,我的同桌不用找。
我不解。
他笑笑说,老师,有一个同学,无论我坐在哪里,他都会成为我的同桌。
后来,有个学生成了他的同桌。再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品行恶劣,没有一个学生愿意和他同桌。
然而,整个高中阶段,与他同桌的,一直是李猛。这届学生毕业后好几年,同学们每每说起这件事,都啧啧称赞,说李猛的心胸太宽广了,宽广的,可以盛得下整个世界。
这些年,我一直不敢说自己能容人。我的学生李猛,是我心灵的老师,他成了我仰望一生的标尺。
(二)
上大学的时候,一次我们出去玩,回来后,满头大汗。进了教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开电扇,“呼呼呼”地吹起来。我们有说有笑,尽情享受着这凉意。
没多久,辅导员进来了,他扫视了一圈,就把电扇关掉了。然后,脸一黑,问谁开了电扇。我们一边举手,一边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辅导员厉声说:自己热的时候,一定要问问别人冷不冷!说完,他的目光落在电扇底下的几个女生身上。我们才看见,几个女生正用单衫围在腰间,捂着肚子,冷作一团。
自己热的时候,一定要问问别人冷不冷。每年春初,或者夏末,电扇将开或者将关的日子,我也这样问着自己的学生。
(三)
大学毕业那一年,进了一家私营企业。
有一次,随老板进京,到北京的分公司出差。分公司在三环东北角的一处写字楼里,上电梯的时候,进进出出的,都是西装革履的年轻白领。老板指着这些背影和我说,这里边,有许多人都经营着自己的公司,身家上百万,你该向他们学习。
一句话,说得我热血沸腾。
那段日子,我拿出平生的所有,能力,以及智慧。尽管有限,但还是挤牙膏一样,努力想挤出人生的全部,完美地去完成每一个任务。因为诱惑人的目标,就在前头。
十多年后,我蛰伏在一个小县城,没有成为白领,也没有成为老板。当人生没有更大的目标追求之后,我发现,我非但挤不出牙膏来,而且,连那个牙膏袋也丢了。